洪特盯着医官,面无表情,眼中却是微微湿红,开口简单数字:“事既涉厄,便是战时。”
医官一顿,神情凝滞,双手仍抓着洪特的双臂,却比刚才微松。
“他说的对。施针。”左旗说道,语气平淡。
医官看看左旗,又看看洪特,再看看塌上的伤兵,最终只得松手让开。
洪特点头致谢,上去将针扎在伤兵脖子,两息后拔出。
顷刻,伤兵扯着嗓子,倒抽口气,又连咳数声,肘顶着塌沿便要挣扎起身。医官赶紧上前搀挽,让他斜靠在床头。
左旗也已抢了过来,一手托着那伤兵肩头,直接道:“翊廷司副都尉,左旗。是不是厄袭?”
听到厄袭二字,那伤兵眼睛瞪大,瞳孔缩小,浑身发抖,极为恐惧,颤抖着点了点头。
“位置?”
“西南……四十里地……驿站边有一大榕树,往林里……一里地。”
“多少?”
“四五十……我们杀了十一二。”伤兵说着,并低头打量自己,看到前胸的血正往外冒。
“好!你叫什么名字?家中有何人?”左旗捏托着他的下巴,强抬起他的头,继续问着。
“我……我叫杜力。家里有老父母……和弟弟。”杜力惊惶地看着他的眼睛,机械地回答。
“好。无论之后怎样。二老日后我左旗负责。你歇息一下。”说罢,左旗转身便往外走。洪特跟着,副手绕前也跟了上去。圆儿和书格在那,看着,犹豫着。
“有……红卵!有苍厄!”杜力向着正踏过门槛的左旗喊道。
左旗如被雷击,杵在原地,洪特和副手也都停住。圆儿瞪大眼看着左旗后背。书格不明所以,只觉事态严重。
“他们都死了。我的弟兄们……我看到……厄追上了……他们让我分头走,另外求援。”
“哈!”左旗自哂一声,踏了出去。
这边,医官并指一戳,戳在杜力耳背下方,后者便软瘫倒在榻上,半昏半醒,却是少了刚才那惊恐与痛苦。医官将他放平,坐在榻旁静静地守着。
“你们也出去吧。我看看他就来。”医官说着,没有抬头。躺着的独力,急促的呼吸慢慢转为缓和,甚至……虚弱……
圆儿向着榻,躬身两礼,一对伤兵,一对医官。然后一咬牙出了去。书格赶紧跟上。
到了外面,已明火执仗,一片亮堂。
只听得左旗那副手吆喝:“老王!弄出十个能干能打的兄弟跟我们走!”喊话对象正是那王头儿。
驿站原本驿守连打杂小厮一共三人。这趟队伍,有押行兵卒二十人,配军流徒五十五人,翊廷司卫十人。还有瓦房里关着的两位,然后便是伙棚的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