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燕楼今日客满,虽不似路边摊贩喧乱无章,却也颇为纷扰吵杂。唯一较为有规律的,便是那时进时出,叽叽喳喳的驰燕。
“修燕尾?”祁将军见着那带原字的三十四铁牌之一,已有些心悸失意。听得这“贰拾陆”要替这王荆二与自己比试,旋即又兴致大起。自也是知道这话本意。
这凯国今上——君皇,当年领兵,创一行兵列阵,名为燕行阵。
此阵列,行兵或是突进,都保持着前锋适量,中部重兵,后部适量的分列与布局。最独特的是,队列后部再后,会部署两支尾军,人数更为精简,分列鲜明,如同燕尾。
这样部署,一是为应对敌人自后偷袭,可由两列尾军夹击合围,干预或清剿。二是让前端行军体能消耗过度的士兵,可替换至后部与尾部稍息调整。三是尾军可随时独立拆分出去,充作斥候或突击队,进行部队周边巡查与奇袭等工作。
而这尾军也会有专门的队正或团率监管控制,确保列队与人数。若队列与前端队伍太近或太远,则会发信号令,敦促保持距离。又或人数过剩时,便会拣选适当的士兵重返部队前端。
这种操作与把控,便被称为“修燕尾”。
这燕行阵久被沿用,基本已是凯国最常见的阵列方法。祁将军也自然熟悉明白这“修燕尾”意思。
而在这酒楼中,自是没有尾军供他们把控比划,说的当然是真的在燕子尾巴上做名堂。
祁将军深知这一语双关的趣味,不禁会心一笑。
“这楼里楼外驰燕穿梭。将军擅长使鞭,目力独到,臂腕发力亦是准在分毫。你我就看哪只燕子的剪尾疏于打理,参差不齐。”那人边说着,边将桌正中的箸筒往两人之间拉近了些:“以手掷箸,去杂尾羽。只是,这掷不可惊了楼中宾客,也不可伤了燕子血肉。”
那祁将军眯着眼,虽隐透轻蔑,倒不敢大意。毕竟眼前这队正可是与君烈二绝一同,死战那役回来的人。并也觉有趣,点了点头。
洪特也觉这比法新奇,却不太熟悉身前这位队正实力。他自是期望这位队正能胜,给老板荆二省些叨扰。
关于那三十四人的资料,聚瀚斋虽有研查在籍,却是斋中少有的限权知识,他通字十三也未能查阅。想必也是君皇与斋主约定过要限制保密的。
老板却是斟了杯桂花酿,起身坐到栏边,伸出手去,轻轻捧弄着一枝伸来的桂花。
“那!将军先请!一人三箸,轮掷计分。”那人已从箸筒抽出六根竹筷,三三摆放在彼此面前。
祁将军摸起一根,拎起茶杯,正要饮啜,又问道:“如若平手呢?”
那人端正坐姿,拭目以待,回答:“自是不可能有平手的。若是平手,算我输!”
他的语气平和,那将军却更觉有趣,同时寄意不明地冷哼一声,啜了口茶,微微观察片刻,一箸掷出。
噗地一声轻响,一根竹筷钉在对面二楼上沿。楼中纷纷扰扰,吟诗哼曲、猜枚斗饮、插科打诨,一桌比一桌热闹,自然是没有人注意到。
这桌上与旁边列着的几名亲兵都是有修为之人,自能看清刚才那一手。有的轻声叫好,有的点头称赞。
忽然,紧接着又一声“噗”!另一根竹筷也钉在那边二楼天花沿,离祁将军那根不过六、七尺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