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蕙穿一件墨绿色大衣,头发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脸上有淡淡的妆容。她算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女人,每次出门必然会化个妆。汤蔓还记得,高中时开家长会,周兰蕙穿一袭黑色长裙,腰是腰,脸是脸,同学们都私底下悄悄议论她的妈妈长得真好看。
精致的利己主义,至少在汤蔓看来如此。
周兰蕙嫁给汤蔓她爸爸汤逸明,应该是她这辈子走得最错的一步。
当初周兰蕙不顾父母阻拦,与汤逸明自由恋爱。二十出头的年纪,相爱时轰轰烈烈,甚至离家出走私奔。
两年后,周兰蕙大着肚子回家。生米煮成熟饭,即便父母不同意他们的情感,也只能看在肚子的份上,无奈点头。
恋爱时的兴奋、冲动、肾上腺素激增,随着生活中的柴米油盐被逐渐消磨殆尽。
一直到汤逸明最后在病床上连进食都困难时,周兰蕙也没少抱怨自己年轻时有眼无珠。
尽管汤蔓和周兰蕙在容貌上并无太多的相似点,可母女两个人的脾气倒是如出一辙,否则不至于一见面就像地雷碰上炸弹。
汤蔓不知道周兰蕙这一路上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实在过于沉默。
下车,周兰蕙抬起脚步进屋,粗跟短靴在水泥地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似凌迟的倒计时。
汤蔓不太想进屋,故意慢了几步。她抬头看着眼前的房子,心里淡淡嗤笑。这栋房子几乎花了周兰蕙一生的心血,建成没有两年。
依照镇上房价堪比二三线城市来算,普通人想要盖上一间房子,并非易事。
汤逸明户口在偏远乡下,镇上没有房子。这么些年,周兰蕙跟着他一直过着租房搬家的生活,她受够了这种日子。
十年前夫妻两人好不容易在镇上买了一块地基,盖房子的钱也凑不起来。就这么一年复一年,凑了点钱就一层一层地往上建造,从一层到四层,从清水房,到现在铺着大理石地砖的精致装修,都是周兰蕙这么些年省吃俭用熬过来的。
如果汤逸明没有生病的话,房子应该可以建得更快一些。
汤蔓正出神时,被身旁的人轻轻扯了一下袖子。她觉得他这种小动作有点可爱,反手抓住他的手。
男人的掌心有些粗粝质感,比她的暖和。她很久没有签过男人的手,触感有些奇怪,说不上好坏。
“怎么”汤蔓扬眉。
谢肃不自然地动了动手,低低地问“怕吗”
大概以为汤蔓是在害怕,他似鼓起勇气,握着她的掌心轻轻捏了捏。
男人的手掌心温暖,带着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