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比纱摆手道。
安道尔没再多说,她将两人带到了自己的磨坊,从烤炉下拿出了一根黑布包着的烧火棍,递给两名处刑者。
“这是什么?”
萨姆森不疑有他,接过烧火棍后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它比萨姆森想的更加沉重,一只手拿的有些吃力,必须双手合力才行。
对萨姆森而言,别说是一根烧火棍,就算是一旁转动的石磨,他都能单手提起。眼前的烧火棍,竟然比石磨更加沉重几分。
“这是“黑魔剑”。握住它的人,将成为被诅咒的“黑魔剑主”。”
安道尔的话语依然平缓,话语中的内容,却不亚于在二人耳旁炸响惊雷。
“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处理此物,若是落到坏人手中,难免会引发一场浩劫。今天有幸遇见二位,我相信二位一定能妥善处理。”
知晓烧火棍真容的萨姆森,伸出颤抖的手,正想揭开表面裹着的黑布,一探黑魔剑的真容,手掌却被少女拍向一旁。
“别碰它,只有审判长才有资格处理。”比纱瞪了萨姆森一眼,少年无奈地耸肩。
少女重新看向安道尔:“这是充满诅咒的邪物,将由裁判所收容处置。出于对你的保护,裁判所不能给你任何嘉奖。”
“我不需要嘉奖,神知道我做了什么。”安道尔笑了起来,“这里还有一些面包,你们拿着路上吃吧。”
带上黑魔剑,又带上几块白面包,两人离开了那间磨坊。
…………
离开磨坊后,两人乘上了返程的马车。
“你没有杀了那个女人。”比纱挑起狭长的眼角,瞥了少年一眼,“万一裁判所追责下来,我可不会袒护你。”
身边终于没有其他人,比纱说出了想说的话。
萨姆森毫不迟疑地回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出了事我一人承担。”
比纱仔细打量着少年,少年脸庞方正,容貌并不出众,待久了却能感受到他的正直可靠,不禁微微一笑:“不管今后如何,至少你现在救了她……她和她的女儿,现在都还活着。”
“光凭我一个人,可办不到这一点。”萨姆森道,“是我们救了她。”
比纱的呼吸略微急促,她不再言语,将头看向车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
马车一路疾行,蛾摩拉城的轮廓很快便出现在比纱眼中。
“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次搭档。”临别之际,比纱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
萨姆森扬了扬眉:“你怎么知道?我还从未与同一名仲裁人搭档两次,听说那是为了防止两人私下串通。就算真有下次搭档的机会,恐怕也得多年后了。”
“我就是知道。”比纱轻哼一声,“你忘了吗?我是城主的女儿。总有一天我将继承亚兰侯爵的名号,成为蛾摩拉城城主,整个裁判所都要听我的。”
“好吧,城主大人。”
萨姆森将身体后靠,比纱虽为城主之女,却并不拘于律法的约束,她和自己一样,都是为心中的正义而战。能和她成为搭档,倒也不是件坏事。
…………
黄昏时分,鼻青脸肿的妇人苏醒过来,她抱着四只手的婴儿,来到了安道尔的磨坊外。
“安道尔夫人……我可以见洛恩一面吗?”妇人含糊不清地乞求,她牙齿碎裂,讲话漏风。
“我很抱歉,你听见裁判所的判决了,你已经不再是他的妻子。”
安道尔拒绝了她的请求。
“用回你自己的姓氏吧,你不再姓格瑞塔,而是姓伦威尔,你的女儿也随你姓。”
妇人怔怔地望着安道尔,哽咽道:“可是,这是我和他的孩子\u1e……为什么会这样……”
安道尔张开双手:“这是神对你的考验,无论是我,还是洛恩,都没办法帮助你。神想知道,面对苦难,你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虔诚?”
妇人擦干眼泪,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从这得到帮助后,她沉默许久,肿胀的脸庞终于露出怒容:
“去他的神,去他的洛恩,你的儿子不过是个怂包,没了你们我一样能活得很好!走着瞧吧,我珊妮·伦威尔会带着我的女儿,你们口中的坏种,好好的活下去!”
她抱起坏种,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留在原地的安道尔深深一叹。
回到磨坊,安道尔看到了正在窗口张望的洛恩。
“为什么会这样……”洛恩挂满泪痕地说,“我的孩子是一个坏种,我的妻子骂我是个怂包,而我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我一定是这个世界最悲惨的人。”
想起处刑时的情形,洛恩只觉自己心都碎了,他恨那名处刑者,更恨什么都没做的自己。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洛恩只能在心里发誓,如果这种事再次发生,就算违背神的旨意,他也会努力救下自己的家人。
安道尔轻轻拥住他:“你说的对。这不仅是神对珊妮的考验,也是对你的考验。在苦难中,你要保持虔诚,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得救。”
“我的心已经随她们一起远去,永远都不会有愈合的那一天。”洛恩垂泪道。
安道尔安慰道:“不管怎么样,一切都是你的选择。你可以永远铭记这份伤痛,也可以忘掉悲伤,重新再娶一位妻子。我会支持你的选择,但你的心,要始终和神在一起。”
“重新再娶?我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洛恩信誓旦旦地说。
“谁知道呢?”安道尔拍了拍他的背,将视线望向远方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