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好似半梦半醒的被拉到了军营。一路之上,和我一起被抓来的壮丁都被捆着双手,穿成了一串,大约是怕他们中途逃跑吧。
我还好没有被绑,也许是那些兵卒被我打怕了,不敢上来捆绑我。或者是那个双下巴校尉提前交代过了,所以才会对我网开一面。
来到了军营之中,虽然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实际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差。
睡的是几十人一起的大通铺,这种我只是以前在车马店里见过。这也没什么,反正我是穷苦人家出身。荒郊野外的草地,牛圈里的草垛上我都睡过。而且都睡得十分香甜,这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吧!
伙食更差劲儿。根本不像那个双下巴校尉说的吃香喝辣,糟糠居多,而且经常吃不饱。
唯一的好处是和那一群被绑来的壮丁很快就熟络了起来。大家年龄相仿,差也多不了两三岁。由于命运相近,境遇相同,大家很快就成了朋友。
这一群人中和我走的最近的当属大毛、豆芽、石头、山药蛋他们几个。这些当然不是他们的姓名,而是他们的外号。外号也不是随便起的,要根据他们每个人的特点,既形象又顺口响亮好记才成。
你就拿豆芽来说吧,他的脖子细长,脑袋却偏偏看上去比别人大了一号。让人会没来由的担心:哪天他的细脖子撑不住大脑袋,那脑袋会咕噜噜滚下来。活脱脱就是一个刚发出来豆芽菜的形象。
山药蛋的特点就一个字儿:黑。他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皮肤粗糙,呈黑褐色。
被派来训练我们的教官身材魁梧,膀大腰圆,整天手里提着一根棍子。那根又粗又长的棍子可不是拿来做样子的,他是真打。和我们一起的石头,因为开始训练时老分不清左右,没少挨教官的棍子。
我们这些新兵对这位凶狠的教官内心里充满了怨气,可又不敢真和他对着干。因此私下里也给他起了个外号:死棒子。这外号我们也就敢私底下叫叫,借以排解一下心中的不满。
我因为跟着师父练过几年,四肢和头脑都非常灵活,死棒子倒从来没有打过我。
我都想好了:他若真敢向我动手,我就会毫不客气的反击,直接把他打趴下喽,要让他当众出丑!
可惜这孙子一直不给我机会!
我们旁边的营房里住着一群老兵油子。每天我们被强制操练,累得半死回来之后,总能看到他们悠哉悠哉地在院里四处乱逛。惹得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既羡慕又嫉妒。
这日黄昏,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刚返回营房,就从隔壁进来了两位老兵。其中一人怀中抱着一堆散发着酸臭味的衣服,进门之后二话不说就随手扔在了地上。走在前面的那位身材矮胖的兵卒,长着一对吊梢眉,一双金鱼眼。
他抬起头,先神态傲慢的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点手指着离他较近的豆芽说:“你小子听着,带几个人去把这堆衣服洗了。以后我们那屋的脏衣服就包给你们了!洗干净叠好了给我们送过去,但凡让爷发现你们偷懒儿洗的不干净,仔细爷扒了你们的皮!”。
豆芽儿显然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吓得一声不吭。只是缓缓低下头去。
矮胖子见豆芽没有反抗的意思,其他人也都默不作声,便趾高气扬地继续说道:“军营之中,新兵蛋子服侍老兵是不成文的规定,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听话。
谁要是活腻味了,或者皮子松啦,想让我们帮着紧一紧,提前说一声。那屋里我那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有段时间没砍人了!正手痒痒的无处安放呢!”。
说完他挥了挥手,带着另一个兵卒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他们走了之后,屋内的人才敢小声议论起来:“他娘的,老兵都这么横啊?我们日日操练累的半死,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凭啥要伺候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也有人说:“算了算了,老兵都有上面的人罩着,而且他们相处时间长了都抱团成伙,咱们惹不起!不就是洗几件衣服吗累不死人!”。
讨论的结果,主张忍让息事宁人的占了大多数。于是,豆芽领着一帮人去河边洗衣服了。
我当然没去,我是主张和他们对着干的一方。东风吹战鼓擂,我是土匪我怕谁?!人活世上,不能忘了初心和理想不是?而且我觉得,对恶人的忍让只能换来更大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