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一句话,正因为许多个性鲜明的人,生前的行为模式决定着一切,导致其成了某种复仇的暗黑象征或意识,是不分对象无差别攻击的巨妖,这种东西具有以下几个特征。
可消灭形:如六翼地邪,骸骨就是最脆弱的本体,泼油烧化就能荡除。
不可消灭形:肉身骨骸早已无存,即便有心也找不到,那么必有一件或几件它们生前最依恋之物,若能发掘彻底毁坏,或许也能清除干净。
而发生在老钱身上的怪事,显然与任何一起神秘事件都不同。它们是有针对性的,不骚扰旁人只盯着他;而且无形无态,甚至在欧石竹街也不过是虚灵,导致公羊们的突击与老戴的荒原之术全无用武之地,等于是在同空气作战;因此它们的尸身一定藏匿在极难发现之处,并掩盖线索不愿被人找到;它们是意识类的物质,寻常破法无可奈何,只有像小苍兰那种,同样属于肉体不复存在,却又在某条时空线里活着的东西,才有办法对付得了。
而小苍兰的本质又是半妖,因此对抗这一男一女两头阴胄,呈现出压倒性的绝对力量。庆幸的是,她是站我们这边的,起码她是另一个林锐。可是,我们究竟要如何找到她?
当然这段分析,是回避掉Krys之后,在旅店客房内的探讨中谈及的,老戴说完这些,人有些倦了,便背靠着木墙微微合上眼,悠然地吹起一只口琴来。他的用意很简单,略加夸张手法附加死亡威胁,以这种方式,劝退面前这批国民侦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眼前这些人脸上纷纷露出难以形容的神情,在不到十分钟内三辆车走了两辆,最终只剩下三名意志坚定非要跟进的国民侦探,留在了木屋之中。他们是四眼女人、和一对父子。
“你对自己说,我赢了,是不是?但你可否注意过一个细节?我们进旅店后并未去订房,这是为什么?”年长的国民侦探望着老戴含笑,伸手在我烟盒内取了支烟,说:“你有些小看德罕人的顽固了。我们留在此不代表比他们胆大,而他们离开并不意味着就是败逃。”
“他们没有被你吓退,别以为驱车走了就是服输,原本我们跟来就曾设想过你的各种刁难,他们只是先行前往亚特兰大,找当地熟人帮忙去了。”四眼女人看着同伴们陆续离开,气鼓鼓地问:“既然那么危险,你为何不拒绝欧石竹街那家人?为了钱?显然不是。”
“我只是将所有利弊都明确摆在面前,交由你们自己做出决定,不存在我想赶走谁的意思。就我个人来说,路上有相同爱好之人为伴岂不快活?越多才越好。但我如何来保证,即便你们只是在做调查,就像2201档案里,那些仅仅是被雇来铲除破屋的工人,或者布道撒盐的神甫,也难以避免遇上危险呢?这种事我还可以举出许多例子。我所害怕的,万一全是我的误判呢?因此只能出此下策。”侦探搓揉着脸,半坐起身,叹道:“我不为钱。”
“我们留在这,是起先途中就决定好的,他们受不了你的傲慢,和你做事风格遮遮掩掩,因此提出虚实结合,由我们明面上的几个,配合他们联动罢了。”剩余的国民侦探替长者划火点燃,说:“其实我们原本就计划好,与你一起调查完这件事后,将转道前往纽约,与另一群国民侦探调查连环杀人狂一案,你应该也听说过雄心一代他们了吧,大抵就是这样。”
这个所谓的雄心一代,后来据这批国民侦探断断续续的描述,其实是指一群在帝国州蜚声海内的菁英,他们在同感会这个圈子内是公认的翘楚,然而却十分年轻,都还是在校生。曾多次协助警方破获许多大案要案。但在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似乎被某件怪案缠上了。
因此,这批来自德罕的家伙们,是打算忙完桃树角案,顺路跟老戴一起去纽约的。只可惜遭到拒绝,非但没因此散伙,反而被激怒了,故而才出此下策。
“在过去我服务警队期间,除了抓获的是些鸡零狗盗之辈,毒贩皮条之流,真正的大鱼被送来后,往往会出现一种现象。顶头上司在审讯期间突然出现在门外,然后先对你夸奖褒扬一番,跟着告诉你半天内将人放了,因为这是他的顶头上司吩咐下来的。最后,这些人的律师便端着大包进来,并以你们种种不是提出抗议,声称要去上告法庭做结尾,从此再也不准接近这个人,以及碰他的卷宗。”老戴一仰脖喝完金酒,叹道:“而后,对于固执己见者会被迫签署行政令被调开,自己惨死的好友没有伸冤之处。我不为钱,至少不全为了钱。”
“这是两码事,你所说的2201档案,我们也知道风险很大,但这是极个别的。德罕人的性格是,你有什么真实想法最好一次性说清了,然后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事,通知你一声不代表需要征得你同意,只是让你知道而已。”四眼女人玩着手机,时不时抬起眼答道。
“好吧,既然你们执意要干,那就留下吧。比起你们,我有巨大的心理压力,而且无法摆脱,那就是布罗韦克兄弟名声在外这件事。当你走去任何一个机构,去见任何一人,他们甚至懒得问起你名字,却只提兄弟俩。所以,能明白吗?如果我与他们没有关联,甚至不会被世人记起,或者说没有这层沾亲带故,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可我,明明自己在这些年来历经苦难,依靠一己之力解决了许多不可能之事,并被迫寄养了一只判官,我何曾比他们差?我为何要在他们的阴影下被压得喘不上气来?种种的不甘,造就我非得去不停涉险,甚至需要比当初的他们付出更多才能得到认可。我希望看见别人提起的是戴斯蒙而不是布罗韦克,我的剑不为争权夺利而动容,只为找回属于自己的名誉而出鞘。”
“纽约家伙,你好像有些醉了。”魂镰推了把帕科,让他去看顾自己的老板,叹道:“你一直是个很懂得控制情绪之人,偶尔想发泄就发泄吧,但最好别在人前吐得满床秽物才好。”
“我根本无惧于阴胄、六翼地邪或其他狗屁玩意,它们只是挡道的乱石,我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砸死,但不去试试又怎知搬不动它们呢?为了没有后顾之忧,至今我仍是单身。但你们就不同了,你们的背后是家庭与亲人,更应该将爱好与生活分开,全无必要跟我一样拼命,去走一条不归路,去赌没有把握的运气,我正是因为爱你们才要劝阻你们。”
那一天,侦探让我们所有人离开,独自待在客房内沉思,孤灯始终亮至天明。到了中午发车时,又精神抖擞地跳上副驾驶,继续谈笑风生,似乎早已忘了种种不快。而我知道,老戴其实与我一样,都是内心孤寂之人,一种有所图谋的无欲之人。
半天后,我们抵达大西洋城,佐治亚的首府,南北战争中遭到重围并被摧毁的南方巨城,六零年代民权运动高峰的中心,马丁路德金慷慨激昂演说之地。很快,在那位长者带领下,我们在石山公园门前见到了前一晚离去的几个人,彼此间冰释前嫌后,由最初出发的七个人,变为了现如今的十九个。老戴这一伙人,瞬间成了绝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