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并不气馁,毕竟是天书,轻易就能看懂,岂不是人人皆可得知。
天书上这些字看似与秦之小篆截然不同,然而却隐隐一脉相承,往往同一个字之间,两个写法毫无联系,却能够从字形上猜出,而且每每有妙到毫颠的感觉。
这其实也是正常,汉字原本就是建立在象征符号上的组合文字,只要认识那些象征符号,比如一个圆圈中加个点代表日,自然就能够从日字中对照出某种固定的变化。
无论字体如何改变,象征符号都不曾变过。
即便是有其他的造字法,也不过,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和假借六中。
但在严格意义上,转注和假借乃是用字法。四种造字法,究其根本,也是离不开最初的象形符号。
汉字是一种极其高明的文字,分单体和组合两种。单体不用说,就是象征符号本身的变种。而组合体亦不过是多个象征符号凑在一起,比如日月齐聚,便是明。其中,日月为象形。而明,便是在象形的基础上,引申出的会意字。月亮还未落下,太阳便已经升起,可不就是黎明吗?
更关键的是,纵使是后世所创文字,或者已经发生了较大变化的文字,又可以用另外一个原则去辨识,那便是一个符号为偏旁,表其意,另外一个符号则表其音。譬如金文中的药字,从艸(艹)从乐(约),艹行,约声。这亦是在符号的基础上,引申的行声字。
最后一种指事造字更是方便,最具代表性的便是”上下”二字。小篆中,此二字尚没有最后的两点。横之上有竖线为”上”,横之下有竖线为”下”。
徐福暗自给自己打气,区区三个字,难道我还不能确定下来!
没错,不是如前文一般大概猜着读出来,而是必须要确定。
其关键便在于第二”死”字上。
死,人夕也,但写起来不会这般写,而是从歺从人。
“可有笔墨?”徐福仅是想是很难猜透的,不如写下来更直观些。
“有,吾为寻仙使取来。”蒙恬起身,去了方才他和扶苏坐谈之处,取来笔墨。
徐福从蒙恬手中接过笔墨,将身子伏在地上。伸手写下一个”歺”。
此字越看同天书上这个”死”字有相似之处,究竟是哪里像呢?
徐福眼前一亮,”歺”部,如今已经写作”歹”部。若是将其上的横延伸,再写一个匕,不正是此字了吗!
他帮忙将自己心中所想画了下来,又将”匕”字单独写了出来。
“寻仙使果真聪慧!”扶苏赞叹道。
如今”歺”部虽已写成”歹”部,却也是刚有演变,知之者甚少,更别说烂熟于心了。
只是这个”匕”。
徐福蹙眉,“相熟,却也不熟。”
扶苏同蒙恬和徐福看此字的方向不同,在扶苏眼中,此字恰好是匕首的匕字!
秦之匕不同于现在,乃是一人弓着身子向下。写法与如今是无异的,只是看起来不大像。若是头向左转45度看小篆中的”匕”,便同如今行楷中的”匕”一模一样。
“寻仙使,此乃”匕”字!”扶苏说着,便将地上的布转了一个方向。
徐福一震,正是一个匕字!
歹人拿着匕首,除了死,还有何字?!
“如此看来,这真是”不死”二字!”徐福说完,便开始往前翻着,他指着扉页上的几行字,“公子且看,这里天人有言,”今窥天人之道”此一句虽亦是吾猜测,但大抵意思不会错。这个”之”字,同第三字一样!”
“不死之……”扶苏将前三个字念了出来。
“药!”徐福补上了最后一个字。
如今翻开天书的位置,正是”丹”的范围,如此,后面跟着的一定是不死之药的炼制之法。
扶苏大喜,“竟然……竟然真被吾等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