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山却说:“它来了。”
宋小河的脸上有一瞬的疑惑,正想问谁来了时,忽而后脑一阵阴风袭来。
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将身体往前倾,就地连打两个滚,拉出半丈远的距离,一抬头就看到录过石像就站在她方才的位置,右手的笔已然深深刺进地中。
沈溪山已落到几l丈远之外,像是将这尊石像交给她,不打算插手。
好嘛,一人一只,很公平。
宋小河轻哼一声,将木剑反手旋至身前,助跑两步猛地跃起,正正掐好石像将右臂抬起的时间,脚尖落在它手背上,借力再一跳,跃至高空,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地朝石像的脖颈挥去。
不知是动作太慢还是这石像异常敏捷,往后一仰就躲了攻击,同时拿着书册的左手猛地朝宋小河拍过去。
她在空中最是难以躲闪,自是躲不过这次攻击,只好将木剑横在身前抵挡。
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面压下来,宋小河眼前一花,就从空中被拍了下来,狠狠摔到地上去,续了几l个滚又翻身而起,半蹲着稳住身形。
这一下拍得她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你的剑招太慢。”沈溪山的声音传入耳朵,“你是法修,不是剑修,不能光靠着剑去迎敌。”
宋小河缓了缓神,都没来得及说话,录过石像又猛地冲过来。
它挥动着两条石臂,交错朝宋小河进行攻击,挥舞间带出的风声呼啸,宋小河只得不停翻滚闪躲,稍不留神就会被打中,她不敢有丝毫分神。
地上很快就留下一串石臂砸出来的坑,蔓延十几l丈,宋小河便是光闪躲,体力都快要耗尽了。
动作将将慢下来时,石臂忽而转变方向,从旁侧挥来,宋小河这下来不及反应,紧急用剑抵挡,却还是被一下给撞飞出去。
好在这次不是在空中,不至于摔那么惨,落地时她用剑刺入地面,滑行数丈堪堪稳住身形,手臂处传来一阵阵钝痛。
“你用剑攻击之时,着力的重点不是在手,而是在剑刃。”
沈溪山见她应对得吃力,又出声提醒道:“试着将你体内的灵力卷在剑刃上去攻击。”
“我不会!”宋小河急喘道。
“你会。”沈溪山语气平和,说道:“你先
前做到过。”
就在之前赤地里,苏暮临濒死之时宋小河在着急之下,正是将寒冰之力具于剑刃,一举就解决了妖尸。
宋小河自己不记得,但沈溪山跟在她身后,瞧了个清楚。
眼看着凶戾的石像再次逼近,宋小河只好尝试他所说的方法。
她已没有时间再用手结印,便直接摆出攻击的姿态,念诵口诀:“炼狱八寒。”
霎时间,强烈的寒气从她周身旋起,猛然在空中掀起肉眼可见的强大气浪,一阵阵翻涌起来。
天风乍起,院落内所有野草疯狂摆动,形成了一个以宋小河为旋涡中心的卷风,一层层往外扩散而去。
顷刻间,百草尽枯,尘石结霜,空中泛起凛冽的寒意。
沈溪山的指尖以极快的速度覆上一层白晶晶的细霜,他抬手施了个护身法诀,用淡淡的金光将自己笼罩住。
没有法诀手印,宋小河这次释放的力量前所未有地强,单单是这一阵一阵盘旋在周围的风,就将石像吹得无法靠近。
它像是才察觉到了无法招惹的恐怖力量,想要逃跑,但为时已晚。
宋小河费力地掌控着充斥在周身的强悍力量,将其往剑上引,很快木剑就覆上了银白寒霜,红色的微芒将剑身环绕,原本还有些重量的木剑此刻变得无比轻盈,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
她觉得就是这一刻。
宋小河看见石像转身要逃的背影,猛地跑起来,神力的加持让她的速度堪比疾风,眨眼间就到了石像背后。
她跳起来,踩在石像的背上,裹着寒霜的木剑高高举起。
皎月悬在头顶,少女的衣裙被烈风拥护,长辫交织飞舞,发带打着卷的飘动着,手里的木剑像是多了一层赤色光芒的锋利外壳,在刹那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少女清冽的眉眼描摹,一片潋滟。
这招就叫——
“春寒料峭。”
宋小河念出法咒的瞬间,霸道的寒意迸发,木剑猛地自石像的后心处刺下!
顷刻间,寒霜从剑口处蔓延,爬满了石像的全身,它的动作保持在仓皇奔逃的瞬间,而后整个都冻住。
宋小河抽了剑,从石像背上跳下来,落地时她收剑回头,八尺高的石像猛然炸裂,只听“砰”一声响过后,碎石齑粉在空中四散,被寒风一并卷走。
她收了神力,心口的红莲又乖顺地合拢,变回花苞的样子。
风停寒意散,视线之内的野草尽数枯死,露出光秃秃的地面来。
宋小河呵出一口冷气,只感觉握着剑的双手一片冰冷,似冻得失去知觉,低头一看,掌心处尽是白霜。
显然没有结印手势的加持,她释放的力量太过厉害,连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受不了。
沈溪山缓步走来,低头看了一眼,说道:“身体还有别处不适吗?”
宋小河将木剑别回腰间,一抬脸,双眸笑得弯成两个月牙,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显然因为自己使出了新招式而
高兴得不行,“我可真是天赋异禀哇,早先我就觉得我是修仙奇才,果不其然。”
沈溪山说:“不要答非所问。”
如果师父在,指定对她大夸特夸了,宋小河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没什么不适,就是感觉有点冷,不过心口是热的。”
“心口要是冷的,你就冻硬了。”沈溪山说了一句风凉话。
然后并起双指,召出一道金芒,在宋小河胳膊处点了一下。
很快,一股暖流就顺着胳膊涌下来,将宋小河掌中的寒霜尽数融化,手指也恢复了知觉,连带着方才打斗时所受的伤也一并恢复。
这又让宋小河吃惊不已,“你还会治愈之术?”
沈溪山耸肩,很是无所谓道:“稍微会一点。”
“你会用剑,还会用符,现在又会一点治愈术,你……”宋小河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盯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沈溪山骗人在先,一路骗到现在,当然有些心虚。他撇开目光,转身又往那楼阁中走去,“我什么?”
宋小河几l步追过去,说道:“你是不是拜过很多师父啊?这样是不对的,你拜了一个师父之后就不能再拜别的师父了。”
没猜出来,也是,她可能压根就不会往那方面想,她肯定认为沈溪山现在还在仙盟里。
沈溪山就道:“我只有一个师父。”
“那你如何会那么多?”
“我师父厉害,不像你师父,只会偷抓别人养的鹅,拿回去炖着吃。”
宋小河怒视他:“你胡说!我师父才不会偷别人的鹅!”
沈溪山无视她的眼神攻击:“怎么是胡说?我亲眼所见。”
宋小河道:“你何时亲眼所见?”
沈溪山:“一月之前,我也在仙盟的内门,凑巧就看到了。”
现在想来,约莫就是那天梁檀偷了鹅回去,用这一顿收买了宋小河,让她交出了当时他给的用来联络的符箓。
想到后来连追三天才追上宋小河,沈溪山就来气,于是更加恶劣道:“他抓鹅的时候还摔了两跤,跌进泥坑里,惊动了看护的狗,被追着爬去了树上,躲了很久才下来。”
“啊?不可能,你少污蔑我师父。”宋小河一面梗着脖子嘴硬,一面在心里暗道,师父啊师父,你做事也不隐秘些,让徒儿在外丢尽脸面。
二人又踏进楼中,楼中已然一片狼藉。满地的尘土飞了又落,一地碎石,前面几l排书架倒下,书籍杂乱,原本立着石像的地方空了,供桌也砸得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