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 / 1)

起舞吧起舞吧 坏锅粥 2726 字 2023-05-17

我回头看了一眼时间,只是过去八分钟而已。今晚有很多时间,我也非常愿意享受此刻的静谧。我没有急着把所有事一股脑说完,这很无趣,而且没有必要。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我会尽量描述我的经历和它们给我的感受,它们并不愉快,但不能刻意去避开。

我接着说道:“一切的事端都来自于一个地方,它是真实存在的,却不是随便谁都能感受到它存在的。只有里面的怪物、魔鬼才能决定谁有出入它的资格。它曾经隶属于地球,只不过是无数平凡的土地的其中一片,然而现在有东西占据了它,我有充分的理由证明它是危险的。它没有名字,也没有标识。它曾经与贤远镇接壤,并且在那里待了很久。没错,它当然现在不在那里了,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去了哪里。你们最好不要试图去寻找它,它无论是欢迎还是拒绝你们都是致命的灾祸。

好了,我继续说吧。我第二天醒来时毛志峰他们给我打开了电话,他们提起我临走前与他们互换了联系方式,但我没有任何关于这些的记忆。这很骇人,不是吗?我猜又是薛倩倩搞的鬼,然而我没有证据。我想,有时证据并不是那么重要,特别是对于当事人而言。我无比信任我对他人的直觉,这些直觉不仅仅提示事情的发展,还在恰当的时机给了我选择的余地。它们总是那么准确,准确到我害怕再依赖它们做出决定。

这个电话就是转折点。你应该很清楚这些吧?你特意在我出现放弃当时工作的念头时运作你的小手段吗?你真卑鄙。这些话我特意给你留着,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产生。你一定在听我说,但是我不想再提起你了,我的故事还想让更多的人警醒。

事情很简单,他们给我打了电话,无非是请我吃饭,然后问我有什么有趣的地方消遣。事后,也就是现在,我感觉不可思议。他们的话无形中形成了引诱我走进圈套的诱饵,而薛倩倩无疑就是关键的引导话题的折点。她话不多,可是每一句都像敲在我的心上。我总是忍不住想太多,她的话也促使毛志峰和李岩不断说出顺理成章的理由麻痹我,让我不得不沿着他们的思路走下去。再说,我本人也想揭开薛倩倩的真面目,接下来的环节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我像是理所应当一样,走近了那个地方。

关于为什么说是理所应当,我想多说几句。当我们再次聚到一起时,李岩为我分析了我的处境。我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别人的授意,他一见面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认为我应该换个工作,而且给了很多有用的建议。我同意了他的看法,毕竟昨日的种种怪事让我打心底讨厌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可是我毕竟没什么本事,一时半会也没有可去的地方,只能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薛倩倩问我对下乡教书的意愿。抛开别的不谈,我已经十多年没拿过课本了,那些字母和数字似乎与我隔开了一个世纪。我刚想拒绝,毛志峰就插话说他们不久前有个调令,就是去乡下做教学工作。这个调令不是排挤或处罚,只是工作地点变了。他们的待遇不仅没减少,还多了福利和补贴,每个月反倒比以前多拿将近一千块钱。薛倩倩告诉我那个地方还缺人,可以试试给我安排一个不算文职的工作,去的地方不是很落后,优待也不少,让我跟着有经验的师傅干。

天上掉馅饼,我是这么想的。她没有骗我,也没必要骗我,她确实给了我一条更加轻松的路。尽管里面有引诱我的意思,但它对我来说是及时雨。况且我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靠近薛倩倩,看看她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于是我答应了,还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补习了一些文化知识。新学期一般在九月开始,我自觉为新生活做出了不少改变。

在后面的时间里,一切都是那么顺利,那么美好,我和毛志峰他们在这轻松的气氛里共事了两年。我们变得无话不谈,经常一起出去消磨时光,薛倩倩似乎也没有任何异常。这两年毫无疑问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期待让我的灵魂变得厚重,我不再像一个只会自暴自弃的粗人,我开始对生活有了期待。可惜的是,美好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两年后的夏末秋初,我终于还是永远失去了他们,最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好吧,我想我应该从贤远镇说起。我很难想象我刚到那里时的期待,我对它的感情现在只有嫌恶。不过我曾经记了一些东西,我现在把它念给你们听。

贤远,尤其是在盛夏,青绿玉豆蒸腾的雾较多发的雨云更浓郁,喷香的气息不仅仅引来黑乎乎的瞎闯虫,更把庄稼人不常有的好梦亲自送到了他们的脑袋。深沉放松的鼾声和着蛙鸣,奏起一支专属于贤远的悠悠长歌。‘好日子!真是好日子!’他们老是这样说。即便这个时候天气往往热死人,汗流像洪流般越过抬头纹扑簌簌地掉,即便田地一眼望不到边,做一整天的事情却发觉自己好似没移动过的样子,但是仍然是好日子。我不是庄稼汉,也不了解其中的各种门道,可他们不加掩饰的灿烂的笑容和使劲打开的身体实实在在告诉我,一年少有的美妙的时光可算是来了。

这里除了玉豆和小麦,再往东走几里路就是海。圆润而稳重的海岸线下,翠绿或是深蓝的海流有条不紊地从远而来,不同色带的水互相碰触却不交融,倒是有些像不同的田作,明面上和和气气,谁知道背底下是否有难以察觉到的,迫使它们泾渭分明的田垄呢。像现在这种晴天,渔船趁着正好的条件出海,这个晴天可不仅仅指白天,渔灯的温柔光亮黑夜里也可以隐隐约约望见,那些灯火非常喜欢和月亮反射的磷光混在一起,我想它们都是些胆怯的、试图逃避我目光的星星。

现在正是多雨的时候,时不时有巨船样的黑云从头上压过。比起滋润土地,雨点好像更喜欢把大海轰炸出一层毛玻璃。太阳一出来,各种香气从土壤各个毛孔拔地而起,温温润润的,夹杂着山风的清香和海风的轻咸。可惜我到底是被市镇浊气浸泡多了,香气闻多了鼻子会麻木,竟感觉有股狗身上的味,挥散不去。”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