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发觉或者说是正视自己的处女情结,是在和郭梓榆在一起两周后。某一晚的睡前,在我脑子中最不起眼的角落存放着的一块落满了尘埃的碎片被我发现了。这很突然,我完全回忆不起它是怎么就被我发现了。
那碎片上记录着几句话,那是我和赵普的对话,我和郭梓榆前男友的对话。这记忆的赴台,导致我从此失眠,每晚都要说服自己。说服不成,便和自己谈条件,谈不拢了,便用“武力”来抗争。直到精疲力竭才能入梦。
当初赵普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是不相信的,我认为是赵普在幼稚地吹嘘。
那个时候才初几?——初二?
怎么可能呢,郭梓榆不可能会和他上床的,太小了。——我初中时就是这样的想法,和她在一起以后也用这样的想法说服自己。不要去想这个问题了,这是个假命题,她们一定没有过……
随着失眠的日子愈来愈多,这碎片也愈来愈多的被翻了出来。
我想起和赵普在浴池坦诚相见的样子,赵普摆弄着自己的家伙儿向我描述感受和过程的样子,还有一些不能肯定是否出自赵普之口的话。我希望那些都不是赵普说的,虽然这于结果毫无影响。
是不是处女根本不重要,那有什么的?——我会这么想是因为我已经开始担心那就是真的了,我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便开始更多地设法说服自己。
我还去搜索那些自己向来摒弃的鸡汤文,还有那些批判持有处女情结的男生的文章。但果然还是不起作用。
怎样才能接受这个问题呢?该是真的很喜欢她的吧,不然为何愿意如此费力?难道……不会是因为担心渣男这个称谓吧。我这样的资本,人家能喜欢我,能愿意跟我,我还要求什么呢?我能给人家什么?
我把自己的差和梓榆的好,当作筹码来和自己谈判,但也终究无法谈拢。
难道就这样伤害了她吗?——我终究还是对自己提出了这种问题,这是一份战书,由“恶”向“善”提出,由“自利”向“付出”发起,我要和自己开战了!
每一天的白天我都一如往常,对梓榆的态度也没有被发现有何异样。但每天晚上道过晚安后,都无法抑制的循环这一过程,我做不到释然。这一切都源于我自己的揣测,源于不确定的记忆,只有去向她验证了这些才有可能结束。
结束……向她去验证这些实在是太过分了不是吗?——我最后尝试着去释然,我相信很多事情就是必须要到背水一战的地步才会成功。
她是那么好,那么懂事,她有与我相似的痛苦。她是父亲出轨,而我则是一直怀疑自己的母亲曾经出轨,这也是我说自己从小心重的原因。我们还有那么多相似的小毛病,哈哈哈……
每每想到这些我总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甚至是后来的我,笑容不自觉地就会在脸上显现出来,好像太阳也变得格外明亮温暖。我想梓榆就是那个对的人,我想和她走一辈子,我经常会幻想和她以后的生活。
但我还是问了!
某天我和梓榆定下一路回家,本来是想着一起坐公交走的,这其实也是无需商议的。但第二天她给了我一个新选择,她舍友的男朋友开车来接舍友,问我要不要顺路一起走。这个变动让我疯狂。
我知道那个舍友,梓榆曾向我提起过。她叫唐清,也是武清人,她的男朋友黄昇也是,不过黄昇在大港上学。唐清和黄昇是很有意思的一对情侣,是吵不散的爱情的真实证明。她俩虽然同城,但坐公交和地铁来往一次要将近六个小时。这样的同城异地,才真的是咫尺天涯。每天聊天还总要吵架,却又总也吵不散。
我对于他们的这段感情是很不看好的;我不能接受吵架,万幸梓榆也一样。
用我的话说——两个人在做任何交流的时候中间都隔着一片玻璃,而吵架就像是在喷砂;控制不好力度就会把玻璃喷碎,那碎屑会伤害彼此,以后的每一次吵架,也都会直接打在对方身上;即使控制好了力度,这玻璃也变成毛玻璃了,只会是愈来愈不爱看,也看不清对方。而理性的交流就像在玻璃上作画,画好了会掩盖住对方的缺点,彼此愈来愈好;当然,画不好就一塌糊涂。而且玻璃又不那么容易着色,一般人都没有这个耐性和画功,这也是为什么人的第一反应总是争吵。
我问自己——为什么她要问我?是意识到我的自卑了吗?不是吧,她应该只是普通的询问,正常来说这就是该征求一下同行人的意见的。但如果同意的话会让我的心脏遭受重击,可如果不同意的话,她会不会反而认识到这是因为我的自卑呢?或许她本来从不觉得我自卑的。又或者会让她觉得我是一个不愿与人交际的怪人?或者会让她的舍友有这两种想法?但我需要尽快回复她,这样才显得自然。
我决定让自己这颗新长出来的心脏历练一下。
从我的学校到梓榆的学校要一个多小时,坐四十多分钟的公交,然后再坐二十多分钟地铁,然后再走十分钟。
梓榆的学校在市区,距离她学校最近的地铁站是和一座大型商场共用的出入口。刚一出去商场门,我便被这人头攒动和车水马龙压得喘不过气。
我向左转身,走上通向她学校的路。
太阳就在我的右上方,但是被面前的商厦挡住;我站在它的阴影里,抬眼盯着它,脚步不停。
又要左转,走着走着两旁的建筑不再那么高耸,阳光也终于照了过来。但我一直低着头,脚步不停,我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却一直没感觉自己走出阴影。
放在以前我会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地吸入,好来填满自己空洞的胸腔。但自从和郭梓榆在一起我就很少吸烟了,而且决心戒掉,身上自然也就没有带着。
万幸这件事又出了变动。我到了梓榆的学校以后,看到她和唐清、黄昇站在一起;又或者她是蹲在那的,看到我来了便站了起来?我记不清了。梓榆看到我走过来,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她没有跑过来,我想可能是因为有黄昇在吧,所以放不开。但还是刺激到了我的心脏,我努力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