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我回去你就不要我了。
我说是真的就一定是真的,我说,我说过我心狠,我要是想走,是不会顾及你的感受的。我爱你。
她再次扎进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哭泣着、抽噎着、嘴里也在不停地嘟囔着。
我没有听进去她在说什么,我确定她在表达她的爱,但那些都不能让我有所动容,那一切举动于我来说都只是压力。
这次我没有把胳膊抬起,我的眉头紧锁着,我看着路上行人的目光——好奇、诧异、疑虑,我觉得每一种眼神都赋予了我一种单调的人设。——她们会觉得我是一个狠心的渣男吗?还是会说这个姑娘爱得真卑微?还是会认为是这个姑娘做了对不起这个男生的事,所以得不到男生的谅解?
我的思绪跟着那些眼神一起游转,我思考着要突出自己一种什么样的人格,思考着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人格,我想自己总该有一种人格是占大份的。
而且她的拥抱让我觉得更加愤怒了。不只是因为她又一次打碎了我的规划,更是因为,她的感性,致使她又做出了一次错误的决定!
我不断地在脑中反问自己,也质问她——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什么要打破自己的原则?如果这能是筹码的话,如果这就足以维系一段感情的话!那么这份感情,狗屁不是!初中,她当初是怎么了?为什么才初中就给出了她的第一次!初中——可能就因为是初中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吧!年少无知……不对,她现在也在做着傻事啊……
你当初为什么和赵普上床?我问。
她没有松开抱着我的手,抬头看着我愣了愣。那眼神,真的太可怜了,太卑微了,但又好像带着些坚毅。
你那时候才多大?我问她,初二?
她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为什么啊?
因为我爸,他出轨了……我恨他。他那时基本都不回家,只是会给我妈一些钱,我妈经常会哭……那时候他又总批评我搞对象。可他没资格教育我,我为了气他……
我能够理解她,虽然她的想法是幼稚至极的。我觉得那只是多年以前的她做的事,换到现在她是万万不会如此的。可又怎么解释她现在在做的事呢……我深吸着气,抬起头看向天空,那么浩瀚,月亮就在那里明晃晃地挂着,却没有一颗星星。我感觉一股沉重的凄寂正铺天盖地,而紧紧拥抱着自己的人,却不能让我消愁。女人们所说的没有安全感,不外乎如此心境吧。
你那时候爱赵普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爱或不爱能代表什么呢?这根本毫无意义。听到肯定的答案后的我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与之同时的还有一团怒气。听到自己心爱的人,说着对另一个人的爱。
那现在呢?——她抬起头坚定地告诉我不爱。我知道自己又问了一句废话,这问题根本毫无意义,答案也如我所想。
她的一切努力并没能让我释怀。因为我不可能忘记赵普,如果我不认识赵普的话或许一切都会转变,如果我不知道那个和她睡了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
你确定你没有第一次了吗?我问。
嗯。这次她嗯的声音很清晰。
还回学校吗?
她低下头一语不发。我看着她分得清晰平直的发际;“到底该向那个方向引领她?”的问题,在我脑袋中进退维谷。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我,说:我听你的。
那我就送你回学校吧。说完,我刚要动身,她就又更紧地抱住我。
那咱们就那吧,离学校还近。我说。
我们站着的那地方,对面就是个酒店,我往酒店昂了下下巴;她转头看了一眼,回过头来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把胳膊从我身上放下来,我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走过马路。
也就是十几步的距离吧。我不知道她在这十几步的距离中都想了些什么——在反复思索自己的这一决定到底对不对吗?在反复假设今晚之后可能发生的结果吗?还是在害怕或期待今晚?
我又在想些什么呢?我是想不到任何乐观的可能的,我的脑子里只有两件事——一个是她真的想好了吗?一个是我要怎么去开这个房,我要怎么和前台说明自己的需求?
走到了酒店门口,我停下拽住她,看着她。她也仰起头看着我,凝着些眉头。她的眼睛因为刚刚落过泪而格外的透亮,但我读不出来这眼睛的后面究竟在思虑着些什么。我转头,透过酒店的玻璃大门看向里面,将里面完完整整地扫描了一遍后,才又回过头来看向她。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说。
她没说话,看着我慢慢地摇了摇头。我凝视着她的眼睛,说了一声走,用力攥住一下她的手,推开了酒店的大门。等前面的人办完了手续,我走过去跟前台说开一间大床房。她问我有预订吗,我答没有,然后她告诉我没有空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