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那相以及他手下的部众,看见城上的旗号都吃了一惊,心中猜疑不定。大军没有立时逼近。在百步之外列开阵型,王那相打马上前,冲城上喝道:“城上何人?我乃匡复上将英国公麾下,羽林长史王那相。奉诏进驻芜州,还不开城迎接王师!”
城上那人大喝一声:“我乃当朝右仆射南鲁公麾下,游击将军梅毅,整兵在此,专诛尔等乱臣贼子!”
话音一落,也不多言,更不等王那相再说废话,梅毅取出一支令旗迎空一挥。城墙上传来一阵密集的梆子声,紧接着嗖、嗖、嗖、嗖的声音破空而来。从城下看不见城墙上还有其他人,三千弩手分为三十队,上好弦都伏在雉堞之后。梅毅用旗语下令,一千五百支弩箭在同一时间仰射而出,落箭点都集中在敌阵前锋阵型最密集的地方。
大军中的弩阵,弩手射击时并不瞄准一个特定地目标,而是分组按照号令以统一的方向与角度仰射。使落箭点覆盖在指定区域。形成密集的杀伤力。这是一种“傻瓜式”攻击,有点象现代的重炮单元。炮手开炮时看不见目标,只是按照指挥员提供的坐标与风力数据,调整仰角与方向射击。
梅毅给了王那相一记闷棍,因为城下的军阵前锋位置在百步之外,那只离开了普通弓手的射程,在城上弩阵仰射,最远的杀伤范围可以达到两百步。
不能怪王那相太蠢,而是他根本没想到,千弩齐射那是在大军交战时才能遇到地场面,这一路行军所过县城都是望风而降,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冷不防在芜州城下却遇到了这一出。而且梅毅很绝,根本不听他在城下讲什么,一见面毫不废话就痛下杀手。
一千五百支硬弩射出的箭,如下雨般落在叛军前锋阵中,猝不及防一片人仰马翻,叛军当场就折损二百多人。王那相也中了两箭,被厚厚的胸甲挡开人没受伤,但是胯下的马却被射翻了,他身披重铠落地行动不便,还是亲兵举盾上前把他救回了阵中。
城上三千弩手是两人一小组,一轮齐射之后,射手将空弩交给身后地同伴,接过另一把上好箭的弩,按照队长的号令再次分组轮番齐射,落箭点仍然集中在射程以内、敌人阵型最密集的地方。指挥地队长紧靠在雉堞之后,从女墙垛的孔洞中观察敌情。
叛军阵中一片锣响,骑兵拨马向后,步兵举盾掩护后退,城上三番箭后,叛军已退到硬弩射程之外重新列阵,阵前留下了数百具带箭的人马尸体。
梅毅在城上看得清楚,心中不禁有些惋惜,刚才叛军后退时一度阵型很乱,假如给他八百训练有素的铁骑开城杀出,他有把握一举冲溃敌阵。可惜啊,城中上万守军几乎都是临时集合操练的游兵散勇,开城作战不太可能。
王那相一度心惊胆战,差点起了逃跑的念头,看城上的弩阵,绝不象乌合之众。万箭齐发之时,城上连一个人头都没冒出来,偷袭得手之后,也没有听见一声欢呼,足见号令严明指挥有度。再联想到城上南鲁公的旗号,难道真地是南鲁公秘率大军已到江南了吗?如果是那样,自己这些人马还不够塞牙缝的!
等到退后重新列阵,发现城中并没有兵马趁势杀出,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城中并无南鲁公大军。刚才城上那人自称是南鲁公部将,应该是梅氏家将临时操演兵勇登城抵抗。取出了军械库中的重弩。他又回想起刚才的弩阵,威力虽大,但是发箭之时前后并不完全整齐,落箭点散的也很开,不似操演纯熟地大军。
想到这里,王那相惊魂安定,眼见天色已晚,下令在芜州西门外扎营。分兵扼守四门,游骑往来环城巡视。命人连夜伐木添造盾车,芜州城攻防大战就这样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