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振衣站在父亲身后也看见了这一幕,心中有些好笑也有些感慨,这薛怀义在南下河市场是多么的嚣张,如今在南衙挨了揍,求饶声又是多么的卑微。
圣人有言“吾道以一贯之。”很多人也常常夸口,说自己无论做什么事,在什么情况下,为人都能不卑不亢始终如一,说起来倒轻松,然而真的能做到吗?
假如真能做到,就算没有大成真人的修为,也接近于大成真人的心境了。世间行止,未必就是神通法术,行走坐卧一言一事都是修行。
这薛怀义徒有一副好皮囊而已,武太后怎么就会看上他呢?几前天的夜里在黄河北岸,梅振衣偷窥过武后与随先生斗法,知道此人的修为境界已经到达世间法的极致,修为与心境是一体的,比如说没有大成真人的心境,也不用谈什么大成真人的修为,更别提出神入化了。
武后有这样一个不入流的男宠,梅振衣也觉得挺奇怪,正在那里暗中寻思呢,梅孝朗见薛怀义被揍的够惨的了,劝苏良嗣道:“老大人,给那厮一顿教训也就罢了,如果把人打坏了,太后那边面子上也不好看。”
苏良嗣气也出了,也不想真把人打坏,挥手道:“罢了,把那厮拖出去吧。”
薛怀义惨兮兮的被人拖出了南衙,手下将他扶起,已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薛怀义心中那个委屈和郁愤就甭提了,也不洗脸换衣服,直接就进宫找武后告状去了。
苏良嗣与梅孝朗当然知道薛怀义要进宫告状,然而却没当一回事,议论了几句依旧各忙各的,就似刚才根本没发生什么。他们就不怕武后怪罪吗?梅振衣在一旁看的挺明白,这二位宰相大人还真不怕。
某公司大老板在外面养了个小姘。偶尔偷偷情的角色,然而这小姘却闯进了公司董事会吆五喝六,结果被两名执行董事教训了。这事能怨谁去,只能怨这小姘自己不检点。如果那个大老板是个明白人,自然只能感谢这两名执行董事,如果那大老板是个糊涂人——那也坐不稳这家公司的老板位子。
梅振衣看得明白,薛怀义却想不明白,还留着鼻血呢。就直入禁宫去见武后。
武后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听门外通报薛大师来了,然后只见一个衣冠不整、鼻青脸肿的光头和尚冲进门来,扑到脚下哭诉道:“天后……苏良嗣那个老头……他敢打我!”此时薛怀义已经知道揍他地人是谁。
“阿师,他为什么打你?”武后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柔声问道,“阿师”两个字是武后对薛怀义的爱称。
“我到南衙找宗楚客有事,见那苏老头无礼。就是说了他几句……你看他们把我打的,梅孝朗也动手了。”薛怀义见武后态度温柔,一边说一边就势滚倒在她怀中。
如果此时梅振衣在场,看见武后定会大吃一惊。她笑的一直很柔媚,就像一个在情郎面前说话的小女子。与那夜在天空与随先生斗法的武后,应该是一个人,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的感觉。
薛怀义在等着武后给她出气呢,武后却伸手把他扶了起来。笑容中仍带着媚态,却似嗔非嗔的说了一句:“阿师只宜出入北门,南衙系宰相往来,怎得相犯呢?”
这轻轻地一句话,就似一桶冷水,淋的薛怀义气焰全消,再也不敢寻谁的晦气。武后不仅没有责怪苏良嗣,反而在指责薛怀义耍错了地方。虽然语气很温婉,就像在说一个调皮闯祸的孩子,但薛怀义也不敢再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