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赫然就是随先生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万家酒店二楼上传来,并不是印入的神念,听在耳边就是普普通通的说话,然而看梅六发以及纪掌柜的表情,他们根本没有听见。
这应该是所谓耳神通最高的一种境界了,俗称“无语观音术”,不像普通人那样开口说话,也不像修行高人那样传送神念,就是心念起时让你听见他想说的,而且是想让谁听见就让谁听见。以梅振衣今日之能,还没这个本事。
随先生怎么又来了?梅振衣心下疑惑,而那边梅六发站起身来笑道:“少爷,你成功了,小的请你喝酒。”
纪掌柜连忙摆手道:“这是在我家的酒店,哪能让六发老弟请客?”
梅振衣面容一肃吩咐道:“酒楼上有我一位老朋友,我要去见见他,你们二位都不必请我了。纪掌柜,今天二楼我包了,已有的客人不必惊动,但不要再让人上去。”
梅振衣从后院进了万家酒店,登上二楼果然看见随先生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坐的还是第一次见他时西北角的那张桌子。梅振衣上前拱手道:“随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您又到芜州有何贵干啊?”
随先生没有还礼,而是笑着伸手示意:“梅公子,你请坐,我今天是来会朋友的。”
“朋友?您是来见仙童清风的吗?”梅振衣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发现随先生对面的位置早已放好了一副筷子与杯碟,还有一壶老春黄,看来他真是在等人。
随先生摇了摇头:“不是别人,我要会的朋友就是你梅振衣。”
“我?我们可不算什么朋友。”梅振衣有些意外。
随先生的笑容很随和:“就算不是,我也可以交你这个朋友。”
“你要交我这个朋友?玉真公主之事,敬亭山神之事。落欢桥头之事,我看不出有谁是这么交朋友的?”梅振衣不禁有些动气。
随先生却丝毫不以为意,仍然笑着说:“玉真公主赐婚与敬亭山封神之事,与我毫无关系,都是武后下旨。我事先开口提醒应该算是好意,无非是我推演天机所知,你也不能怪我不帮你阻止吧?”
梅振衣:“这两件事确实怪不着你,但落欢桥头让我泼了关小姐一身水。还有你送我地那一面摆脱不了的镜子,总归不算是好意吧?”
随先生倒了一杯酒,冲梅振衣举杯道:“你也把酒倒上,有话边喝边说嘛,在我眼里,你太年轻太年轻了!……落欢桥头,无论你泼中泼不中,都不该怪你。那是关小姐自己的诺言,她就应能承担这种后果,也怪不得我。你说的这两件事,确实可能阻你修行,但如果你的修行不为所阻。也是助你精进的机缘,所以也不能说我是恶意。”
梅振衣哂笑着喝了一杯酒:“你是善意还是恶意,居然还要我来决定?这些就不扯了,你送我的那面镜子。是不是从仙界灵宵宝殿偷来的照妖镜啊?这么个烫手地东西给我,能说是好事吗?”
随先生:“既然你问了,我就说实话,那面镜子确实是照妖镜,但也不能算偷的,只能说是顺手拿的,好端端的一件神器,送礼还送错了吗?无论是偷是拿。与你也无关系,反正你也没有动用它。”
梅振衣反问道:“你做事好像总有道理啊?我就不明白一点,你我素不相识,我也没做什么事情得罪你,为什么缠着不放呢?我遇见什么事都少不了你,今天为何又跑来说要交朋友的话?”
随先生端着杯子呵呵笑出了声,顾左右而言他:“谁都看出来你是非常之人,连我也推演不出你将来会做出什么事?芜州这个地方越来越有趣了。佛门也来插了一手。那位智诜禅师,是不是邀你做九林禅院的住持?”
梅振衣:“是啊。连这你都知道了?”
随先生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