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
(八
下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不待王洵下令,方子陵从亲兵手中抢过牛角号,奋力回应。
所有尚未战死的飞龙禁卫每人牵住一匹战马,默默地立于车墙之后,头盔上泛起点点晨曦。
以七十残兵迎面对撼六百敌军,即便胜,很多弟兄也注定无法再看到今早的太阳。但是,没有人以伤重为借口逃避。
他们是一群骄傲年青人,一群年青的虎豹,即便身上布满了伤口,也无法低下高贵的头颅,向野狗寻求庇佑。
河西官贼在迫近,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车墙巍然不动。
河西官贼继续迫近,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车墙巍然不动。
龙吟一般的号角声成了车墙后的唯一声响,没有气愤的怒吼,没有胆怯地哭泣。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站着,等待最后一刻到来。
战场上突然爆发的寂静,令一众河西官贼觉得很不踏实。不知是谁带头,鱼鳞阵中响起一声声呼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车墙依旧巍然不动。
所有人,从飞龙禁卫到民壮,都握紧了武器,手指关节被寒风吹的发白。
在敌军发起进攻之前,围在营垒四面的马车已经全部被卸空。只要敌军进入恰当范围,伙长赵怀忠就会点燃摆在营垒前的所有一窝蜂。随后,民壮负责推开马车,飞龙禁卫们立刻跳上坐骑,冲出营垒,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当他们切入敌阵中央后,魏风和朱五一两人就带领民壮从两翼包抄冲上去,向狼群发动最后一击。
王洵的安排很简单,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他,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破敌之策。庆幸的是,对面的古力图在排兵布阵方面也很平庸。哥舒翰过于注重同族的血脉联系,短短几年时间内,把河西军中的突厥人都像芦苇拔节般提到了关键位置,却没办法让他们领军打仗的本事也像官职一样迅速提升。这些苍狼的子孙对战斗的理解,还停留在“蚁聚狼突,悍不畏死”层次,与那些真正身经百战的老将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五十步,四十步,鱼鳞阵的移动速度陡然加快。车墙后,成排的弩箭射出来,砸在盾牌上如雨打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