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安妮便越是兴奋和紧张,因为她终于能够见到爸爸的脸了。
“爸爸。”
安妮的声音怯生生的。
一瞬间,喧闹的人们安静了下来,像是被摁下了静音键。
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缓缓地转过头来。
咔嚓!
也许是木制的火把材质不好,被大风吹拂之下突然断裂,燃着火焰的油布旋转着跌在了毛皮肮脏的地毯上。
熊熊烈焰蓬地窜起,照得周围一片明亮。
安妮水灵的眼睛里映出燃烧的光焰,却盖不过那道蒙住瞳孔大半的阴影。
四根粗壮扭曲的、颜色如枯木的触手刺破了五官摆动,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的地方,还算完好的下半唇微微翕动,抖落粉嫩的肉沫,像是在吐露着什么话语。
他向安妮伸出了手,像头丧尸般蹒跚前进,又或许是在阻拦,在安妮突兀的念头里。
漆黑色的背景里蠕动着蟒状的剪影,它尾随在众人身后,缓缓向安妮逼近。而她看见了,清楚的目睹了那些曾向她悲号的记忆们正穿刺在蟒状剪影上,构成了密密麻麻的“鳞片”,现在他们都活了过来,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嘶吼,七窍渗血。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更大、更尖锐、更绝望、更悲伤的尖叫盖过了一切,乃至压过了拐角处的一声叹息。
“啊!”
安妮自梦中惊醒。
她神色惊慌,坐起身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抱着肩膀缩成一团,尖叫声中带着无助。
空虚,无尽的空虚包裹住了她,又一次的,安妮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失去了灵动,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实物。
她重新变回了看不见的盲人,同龄孩童口中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