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骨就埋在这树下。”
蔺海闻言看向一旁的月桂,点点星黄随风灵动。有人踏着零碎的月光从夜色中走出。
一身黑袍,腰间的瓷瓶随着他每走一步就闪动一次。
“棺爷。”
棺爷走至小玉儿身侧,指尖在她额间轻轻一点。
那孩子眼中微微一闪,瞳孔之中就又只剩下了奚仲一人。
棺爷视线自小玉儿身上移开落向奚仲,开口道:“自你走后,孩子就被接到此处,一直由他二人照顾。若无他,这孩子你今日便见不到了。”
青烟晃动,浮在空中的人形躬身跪下,蔺海抹了抹泪道:“奚仲,谢谢你为大哥所做的一切。大哥就这么一个孩子,往后就拜托你了,此恩无以为报,若有来世当牛做马,定不负你!”
奚仲见状立刻起身去扶却扑了个空。
“蔺大哥!”
“不为其他,只为我孤苦无依的孩子。算是大哥的私心,占了便宜,用这种方式换你对玉儿的照拂所费的心血。”
奚仲情绪激动,出声打断:“你别这么说!你永远是我的大哥,玉儿就是我的孩子!”
棺爷扫了眼他,指尖微微一动,那孩子和奚家媳妇的耳朵上闪过一道微弱的金光。
“是我欠你的,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无法换回你的命啊!”
“怪我奚仲无能,不敢偿命,更不敢替你报仇,我什么也做不了。”他看着蔺海和小玉儿,心痛如刀割。
泪水与细汗布满脸颊,胸中宛若被巨石压制,眼前的一片都泛着点点腥红,听不清身旁的声音,他踉跄起身,口中吃力的喃喃:“要报官,要去报官,周管家,林适家的,他们都有罪,有罪……”
蔺海急急出声却根本拦不住他,远处的祁风和奚家媳妇见状也跑了过来。
棺爷挥袖在他面门一扫,他才木讷的停住身子,双眼红晕缓缓散去,脸上的湿水也被一并抹去。
“哀恸过度,失了心智,休息一刻便好。”棺爷微挪了步子站在一旁。
“时辰差不多了,可还有想做的事?”
蔺海微微一怔,视线落向奚仲又转向小玉儿,轻声道:“想与小玉儿说说话,又怕吓着她。”
“但其实能见到她就已经够了。她能有奚仲他们一家照顾是她的福运,也是我的幸事。我只愿保他一家安乐无恙。”他转过身看向奚仲,眼中透着不安,“只是那徐府祸害不除,不光是我,只怕会有更多的人还会惨遭毒手,况且奚仲心中郁结难消,他又喜欢什么都放在心里,我担心迟早会出事。一想到这我就实在放心不下。”
奚仲已经缓过神,听见蔺海的话才平静的心又垂了几分,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对着他说:“蔺大哥放心,我没事的,你不必担心我。”
“那四个祸害也不会逍遥太久的!只要能抓住他们的把柄,迟早有一天叫他们血债血偿,我就不信这天地下当真没有王法,恶人就能永远逍遥快活!”
奚家媳妇手中紧牵着小玉儿,有些担忧的扯了他袖子示意孩子还在这。
站在一旁许久未出声的祁风思忖道:“蔺海说的不错,于他们而言,即便是暴露了日后行事也不见得会收敛,对你们的恶行只会有增无减。还是得想个办法,至于把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棺爷倒也不着急打断他,难得多了份耐心横抱着手臂等着他的下文。
静默了片刻后他满脸认真道:“有些困难。不如奚兄你将那几位行的所有恶事都告诉我,我替你写下来,明日就让整个华月城都知道他们做的好事。他们不怕事那就索性将事情闹大,弄得人尽皆知,四个小小户院掌事,还有通天本事抵得了悠悠众口?”
奚仲与蔺海都还没反应过来,脑子还没跟上眨眼的速度,祁风就又自顾自的继续道:“还有徐老爷那儿,也得派人将信送去。通房丫头与人苟合,此等丑事定不会放任不管。还有假账,奚兄你……”
奚仲凑近了身等着他吩咐,可只见他张张口,后头的话是一个字也蹦不出了,疑惑的转头看向众人,他们怀抱着和他同样的诧异相互瞅了瞅,都不知道祁公子这是怎么了。
只有始终面色平静的棺爷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见祁风皱着眉朝自己走来,这才不动声色的避开他侧向一旁的蔺海。
自食指骨戒中引出一条细弱的银丝飞旋在蔺海手腕上,青烟化作的人形猛然一晃后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