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孔颖达不过是想证明陈正泰是个败类,误导了太子罢了,可哪里想到陈正泰居然如此一问,他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陈正泰突然大喝道:“太子殿下怎么就不纯善了?孔公,你说这话,就实在不太厚道了。你乃东宫属于官,食君之禄,你想想,是谁养活了你,给了你高官厚禄。你教导太子,本是责无旁贷的事。为人师尊,更应时刻与太子站在一边。可是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诽谤太子,这……实在不是一个忠臣应该做的事,难道就因为你在乎你的名声,为了你个人的私利,便处处指摘太子吗?孔公啊……我劝你善良,你到底站在哪一边的啊?”
孔颖达老脸抽了抽,他不禁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自己是属官,时时刻刻都要维护太子的利益,原本……他应该将陈正泰和太子切割开,而后全力攻击陈正泰。可结果……陈正泰这个狗东西,居然将自己和太子绑得死死的,而后反将一军,直接将自己逼到了墙角。
他陡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已是一败涂地,因为理由很简单,就算太子他不是人,作为属官的自己,也该与太子的利益一致,而一旦让人觉得你吃里扒外,大家会怎样想呢?
李世民果然眼眸一闪,似乎对孔颖达略略表达了一丝不满!
是啊,太子是朕的儿子,你是他的老师,孔卿家你左一句太子不好,右一句太子不好,若只是关心太子,倒也罢了,可若只是单纯为了自己的名声,这就有些可恶了。
李承乾更是死死的盯着孔颖达。
李承乾的世界观就比他的父皇要简单了许多,陈正泰和孔颖达唇枪舌剑,而对李承乾而言,这二人只有一个黑,一个白,陈正泰是好人,他帮自己说话,孔颖达不是东西,他拆孤的台。
百官们本也有人想上前呵斥一下陈正泰的,譬如陆德明,可在这一刻,他退缩了,自己若是也站出来,和陈正泰口辩,赢了没脸,输了就更没脸了。
陈正泰还不依不饶:“孔公,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啊。你看我陈正泰,就没你这么多花花肠子,我虽领取的俸禄不多,却知道陈家能有今日,都拜恩师所赐,恩师父子便是我的衣食父母,我陈正泰读的书没有你多,明白的道理,可能也不如你,可我只谨记着一条,我无论如何,都站在太子一边……”
李承乾听到此处,心里舒坦无比,师兄真是实在啊!
谁料陈正泰似乎觉得这一句未来可能有被打脸的可能,于是下一句道:“谁是太子,我就站哪一边!”
孔颖达这下是气得脸都白了,道:“老夫不和你争辩,老夫要讲的是……”
“这哪里是争辩?孔公,这是立场啊,这就如突厥人要南下,我大唐要横扫大漠一般,在突厥人看来,他们南下有理,在我大唐看来,横扫大漠也有我们的道理,我是大唐的臣民,便觉得大唐有理,觉得突厥人不过是一群强盗,至于他们的道理,我不愿去听,也懒得去理,孔公,我们现在说的,就是这个……立场问题,敢问孔公,你的立场在何处呢?”
孔颖达:“老夫自是心向太子的。”
“心向太子,却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处处贬低太子,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吗?太子去击突厥,在你眼里有错,太子去了几趟二皮沟,还是有错,那么太子做什么,孔公才能满意呢?”
孔颖达:“……”
他已没什么可说的了,方才还在讲道理,此后你又要谈立场,老夫表明了立场,你又开始说道理了。
而且这道理,简直就和街面上的泼妇吵架一般,老夫……老夫……
陈正泰随即正色道:“恩师,学生以为,太子无过。若是有过,那么确实是学生的问题,学生当初不该向太子进言,痛陈突厥人对我大唐的危害,更不该向太子痛陈边患日益严重,对百姓的危害。若是太子往夏州有过,就请恩师惩罚太子之余,也请惩处学生,学生无话可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悲哀的看了孔颖达一眼。
与孔颖达推诿过失相比,陈正泰直接就把格局给拉高了。
李世民本觉得陈正泰这个家伙……各种唧唧歪歪个没停,还心里有些不耐烦,可听到这里,却也不禁意动了。
这世上,其实根本没有人在乎你的能力问题,能力本质上是次要的,甚至,当你能力越大时,对于李世民这样的天子而言,还要怀疑你的忠诚,因为能力越大的人,若是不忠,对于秩序的危害也最大。
李世民心里吁了口气,不禁在想,朕取陈正泰的,就是这一份知恩图报、士为知己者死之心啊。
此后再看孔颖达,只见孔颖达已经脸色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