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无论你抬头低头,都能看到这个家伙,久而久之,便无形地使人对陈正泰生出一种崇敬之感。
长孙冲在学里的时候,还没有那种很强烈的感觉,只是对陈正泰的恨意随着时间慢慢的消解,耳朵听的多了,似乎也觉得自己对陈正泰好像有所误会,无论如何,饮水思源,这是自己的师尊嘛,自当是崇敬的。
可是……
当听到父亲不客气的直呼陈正泰的姓名,口里叫骂,甚至还用败犬来形容陈正泰的时候。
长孙冲心底深处,居然生出了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恩师就是学堂,学堂里既有自己,也有令他开始渐渐尊敬的先生,还有使他敬畏的助教,有和他相亲的同窗!
辱骂了师尊,就好像是在侮辱整个学堂,甚至侮辱了自己一般。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长孙冲的脸涨得通红。他现在渐渐已有了自尊心,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融入了一个集体,维护这个集体,已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所以他面露出不愉快的样子,朝长孙无忌道:“正泰师尊对我有授业解惑之恩,大人何故这样辱我师门?儿子从前确实犯了许多错误,大人若是想要责骂,尽管来骂儿子便是,可是师尊又有什么过失?”
长孙无忌一时愣住了。
听着长孙冲一口一句师尊,长孙无忌还以为自己这儿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是……疯了吧。
于是,长孙无忌立即担忧起来,忍不住道:“那陈正泰,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你对爹说,不要害怕,你已回到家中了,他还能将你怎么样?哼,此人历来狡诈,可是冲儿,你自管放心,有为父在……”
长孙冲听到这不堪入耳的话,已是面色羞红,他甚至已经想象到,邓健这些同窗们,在得知自己的父亲成日侮辱师尊的时候,会怎样看待他。
他此时不由自主的感到又羞又怒,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看着长孙无忌还要骂,长孙冲再没有什么犹豫,竟是啪嗒一下,败倒在地,行了大礼:“父亲要责骂,就骂儿子,请不要侮辱师尊。”
眼看着长孙冲竟是作出如此的举动,长孙无忌彻底的愣住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儿子,好像给别人做了儿子一般。
长孙冲一跪。
这长孙夫人便收不住泪来了,顿时哭出声来,埋冤道:“你还要怎么样,这是要逼死冲儿啊,冲儿尊师重道,又有什么错的?他难得回来,你却在此说这些失了家和的话……”
这般一来,反而是长孙无忌开始左右不是人了,于是他沉默起来,认真地端详着长孙冲,有点怀疑回来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细细看了半响,一再确认之后,只好叹口气道:“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也知道,为父只是关心则乱而已,至于陈正……陈詹事,啊,暂不说他了,你先起来吧,咱们入里头说话。”
长孙冲便随长孙无忌入了正堂,坐下,有人给长孙冲斟茶来。
长孙冲居然是欠身坐下的,显得很恭谨的样子。
这倒不是有人刻意的教他。
而是在学堂里,规矩森严,长幼有序,在先生们面前,学生们必须恭谨,长孙冲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