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看了戴胄一眼,倒是显得心情平静。
说实话,他也算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只微笑道:“卿家要奏何事?”
戴胄便道:“陛下,现如今部曲逃亡愈演愈烈,听闻都出关去了。一时之间,群情激愤,想来这一次读书人之间的殴斗,也是因为如此!秀才之间内斗,其根由还是因为有许多的秀才对陈詹事有所不满。所以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解决当下部曲逃亡的问题。”
李世民颔首。
他怎么会不明白,大量部曲逃亡大漠,和现在的矛盾分不开呢?
正是因为大量部曲逃亡,使世族受到了损失,而那些中了秀才的世族子弟,心怀不满,这才是那个叫吴有静的人收获人心的原因。
于是李世民便道:“卿家打算怎么做?”
戴胄想了想道:“不妨多设关卡,盘查出关的人员。”
李世民若有所思,而后看向房玄龄:“房卿家以为呢?”
房玄龄此时只惦记着自己的儿子,正有些心不在焉呢!现在陛下突然询问,他倒是把陛下的话听进去了,可他也措手不及。
沉默了很久,他才想好了措辞,道:“难道朝廷此前就没有设置关卡吗?可这样的事,依旧还是屡禁不止。老臣听说,许多商贾都牵涉到协助部曲逃亡的事中,他们收买了官兵,将大量人口迁徙出关去。不过对于此事……臣有一些浅见……”
看李世民一副等他说下去的样子,顿了顿,房玄龄便又道:“既然戴相公认为秀才内斗是表,而世族对陈氏不满为根,想要解决内斗的问题,首先要解决部曲逃亡的问题。可老臣却以为,部曲逃亡也只是表,真正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些部曲们在世族管制下的日子过得不好,他们缺衣少食,生活艰难。故而,哪怕令他们离乡别井,出关前往大漠为生,他们也为之欢欣鼓舞。想要治理这个问题,首先还是世族们能够善待部曲啊!若是善待,他们又何至于愿意长途跋涉地到遥远的关外去,又何至大量逃亡呢?”
“老臣也曾过问一些事,据臣了解,有的世族家的部曲,逃亡日众;而有的世族,却鲜少有逃亡者!这说明什么?仁义不施,逃亡者自然也就多了。某一些世族,他们待部曲如猪狗一般,如今世族的众多部曲逃亡,却还寄望于朝廷多设关卡,希望官府能够协助追索,这又怎么可能完全杜绝得了呢?至于那些心怀怨恨的秀才,就更是可笑了。大考在即,读书乃是最紧要的事,他们却成日滋事,不专心于读书!那个叫吴有静的人,既为大儒,就该广播仁义,却每日躲在书铺里,投秀才所好,说人是非,这也可以称之为儒吗?”
“何谓儒,仁义者也,若以此为衡量,吴有静此人,实为狡诈取名之徒!陛下宽厚,没有追究此人,已是大恩大德,现在还提倡什么多设关卡,这并不是朝廷当务之急要做的事。”
房玄龄的一番话,可谓入情入理!
当然,不可否认,他是有报复心的。
真以为他房玄龄是吃素的吗?
他平日虽然是老好人,可是他对于部曲逃亡,其实观感并不太糟糕,一方面是房家已经开始将财富的重心转移到了经营,而非是耕种上。另一方面,这群混账家伙居然打了他的儿子!
他家房遗爱还只是个孩子啊,你们居然敢下这么重的手,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戴胄乃民部尚书,本以为自己提出这个来,也不算是错。
可哪里晓得房公竟亲自站出来,表面上是说治表还是治里的问题,实则却是狠狠对着他的脸一阵狂扇。
戴胄顿时心里警惕,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不合时宜。房公乃是中书令,当朝宰相,现在房公出来表了这个态,他若是再坚持,只怕以后难免要背黑锅、穿小鞋了,于是便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