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桑尼亚是在两名禁军的监督下,走进了泰拉皇宫的内廷。
维桑尼亚,这是她的名字,是她的造物主亲自赋予的称号:用摩根的话来说,既然她们要代表这位阿瓦隆之主行走在银河之间,那么每一个星辰侍女就必须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一个能够被那些凡人所记住的象征。
虽然在暗地里,维桑尼亚认为自己原本的代号,就已经能够胜任这项工作了,但她也没有理由拒绝来自于她的造物主的恩赐:这只会让她更为骄傲,更为冷酷,无时无刻不会铭记着在外人面前捍卫着蜘蛛女皇的尊严。
即使现在,这些她眼中的其实是人类帝国的禁军,是由帝皇亲手打造出来的完美存在:理论上来说,除了人类之主、掌印者以及基因原体这些数量寥寥的顶尖强者之外,在全银河中,没有任何生物会是禁军的对手。
但维桑尼亚,或者说猎户座做很清楚,帝国中最不缺少的就是这种理论上的强大:毕竟,如果只看纸面数据,和参谋部中的战术推演的话,那么这场大远征早就应该完成了才对。
要知道,人类帝国所拥有的军队和舰队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在银河中所有对手的总和,在这种绝对的数量差距面前,任何的抵抗都是不应该存在的,反正抵抗者们总会失败。
但事实却是,散布在大远征各处前线的抵抗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伴随着帝国的凶名远扬,而愈加的狂热与坚定了:在银河中,有不计其数的口袋帝国和独立文明,甘愿与人类帝国进行一场堪称是毫无希望的全面对抗。
在他们中,有的,是因为对于过往的荣耀历史和自身军事力量的傲慢,有的,是因为对于自己所享受的的捍卫,还有的,则是毫无办法的绝望抵抗:他们未必不想投降,但是人类帝国却不允许他们投降。
总之,就像是以最乐观的心态来估计,帝国的大远征也还需要至少一个世纪才能完成一样:哪怕是以最保守的态度来评测,这些拱卫在泰拉皇宫中的黄金持盾者们,也绝对不是无敌于天下的。
仅仅是在维桑尼亚自己的记忆里,她就能想到不下三十个,能够在单兵对决中对抗甚至击败她面前这两个禁军的人物:这些人物中的大部分,都是破晓者军团里那些甚至比禁军还要古老的怪物,而小部分则是被摩根掩盖起来的,那些过于危险的。
至于第三个种类,就是维桑尼亚自己:当然,也包括与她同为星辰侍女的同僚们。
比如说被冠以室女座之名的阿尼亚,还有被冠以天后座之名的塞米拉密斯:当星辰侍女们火力全开的时候,她们同样可以击败眼前这些傲慢无比的黄金斗士。
毕竟,作为星辰侍女,她们中的每一个都被摩根赋予了强大的力量:就比如说维桑尼亚自己,从她被缔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银河中最顶尖的灵能者了,按照凡人的等级规划,她应该被称为阿尔法?或者阿尔法伽?
这一切都不重要,维桑尼亚很清楚,如果她的造物主想的话,那么只需要来自摩根的一道命令,她就可以让她脚下的这颗神圣泰拉陷入到一场永远不可能苏醒的癫狂迷梦之中,让这数以十亿甚至百亿级的凡人在保持着清醒意志,却无法控制自己本能的狂欢与饥饿中互相杀戮,直到最后一滴鲜血都在痛苦的土壤上流干。
她能做到这些,只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可即便如此,维桑尼亚依旧不是自己同僚中最强大的那一个:在她最近更新的记忆模板里,到目前为止,摩根已经打造了至少六名星辰侍女,这是阿瓦隆之主在回归帝国的二十多年间辛勤工作的结晶。
而在原体启程前往冉丹战役之前所打造出来的,则是专职于战斗与杀戮的那一位,她现在就在破晓者军团的旗舰的最深处沉眠。
但维桑尼亚不喜欢她,作为只为摩根服务的机器,她很少拥有厌恶这种颇具自主性的情感,但是对于那个刚刚诞生的第六位,维桑尼亚却颇为厌恶:每一名星辰侍女对于第六位都是颇感到厌恶的。
至于原因么……
……
因为她是一个杂种,是一个……
“到了。”
在维桑尼亚的身前,禁军的声音冰冷却又富有节奏感,听起来就仿佛是一台上好了发条的古典机械钟表一般,令人心有余悸,却又赏心悦目。
帝皇的卫士转过身来,他的瞳孔掩藏在那黄黑色的头盔之下,令人看不清里面泛着怎样的色彩:但维桑尼亚能够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帝皇的卫士对于她的态度,也同样是厌恶。
或者说,是一种立足于监督和不信任之上的敌意。
她不确定,这种敌意算不算得上是一种衍生的产物:禁军不信任基因原体,从而不信任摩根,所以又不信任作为的维桑尼亚。
倒不如说,这群黄金色的傲慢分子到底会信任谁呢?
猎户座眨了眨眼睛,她压抑住了自己瞳孔中的笑意,再稍稍偏转过头颅,将视线掠过了这名眼高于顶的持盾者,打量着那些稀少但的确存在的漏洞,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来恶意的思考,自己如何能以最低的代价来解决掉这名禁军。
在那之后,维桑尼亚露出了与自己的造物主别无二致的一个完美微笑,她甚至朝着这位禁军微微鞠躬、道谢,才在那丝毫没有缓解的敌意视线中,走向了她面前的那座高大建筑。
在叩响门扉之前,她伸手擦亮了大门上那些亮铜的花纹,作为镜子来观察一下自己的仪表:此时的维桑尼亚正穿着一套非常考究的深色西服,除了梳成辫子的火红色头发与俏丽的面容之外,浑身上下并没有半点散发着的特征,就像她的缔造者一样。
她也没有佩戴武器,而是紧紧抓着手里的公文包,那里面整齐的排列着数以百计的数据板,通过这些数据板,任何聪明人都能掌握远东边疆的内政详情。
而她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东西毫无保留地交到母亲的手上。
于是,她感受着殿堂中的两股强大气息:其中那股亲切的,毫无疑问属于她的造物主,而另一股陌生却同样强大的,应该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掌印者了。
维桑尼亚深呼吸了一下,她抬起手,扣响了这座比帝国更为古老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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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的造物?”
“……”
掌印者将自己的两条胳膊拄在了桌子上,然后双手交叉,顶住了下巴,那双苍老却不浑浊的瞳孔中无悲无喜,注视着如同雕像般侍立在摩根身侧的维桑尼亚。
他眯着眼睛,用前所未有的专注来打量着眼前这位,沉默了有一会,才摇了摇头,低声的感慨。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胆。”
摩根一只手拄着自己的脸,而另一只手则是抓着数据板,心不在焉的读取着里面的数据,她懒散的抬起了眼皮,瞥了一眼在她面前故作深沉的掌印者,甚至懒得与他虚与委蛇。
毕竟,在这座神圣、古老却又空旷的大会议殿堂内,只有她、玛卡多和维桑尼亚三个人而已:在这里演戏给谁看呐。
对面的这位掌印者甚至连自己雷打不动的记叙官都没有带,看起来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让今天的谈话内容流传出去了。
阿瓦隆之主轻笑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