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还是对一个问题感到了困惑,母亲。”
“……先等一下。”
室女座突然皱起眉头,她侧过了脑袋,抬起了一条胳膊,又两根手指捏住了腋下那勾勒着皮肉的筋线,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番:在上缴了那份干浴巾之后,基因原体的大女儿需要从旁边的储物柜中专门找到一套连体的泳衣,才能进入阿瓦隆之主的私人浴池。
毕竟,摩根的浴池对于室女座来说,和泳池没什么区别:虽然即使把她扔进了真正的大海里,这个结合了两位基因原体的心血,同时经历了摩根长达二十年,不间断地进行升级改造的星辰侍女,也能以超过六十千米每小时的速度,游向最近的岸边就是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水中美人鱼小姐,在游到她的基因之母身边的时候,依旧要充满敬畏得靠在母亲的一侧,提出她的疑问:这个疑问伴随着舷窗外面,那个已经彻底化为了死地的努凯里亚。
“既然我们已经确定,努凯里亚上的一切都是血神的阴谋,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向这个世界下达灭绝令呢:如果血神的视线已经伴随着失败,而转移回到亚空间的话,这个世界本身不就没有什么值得我们毁灭的地方么?”
原体斜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唔,倒不如说我有点奇怪。”
室女座挠了挠耳侧。
“如果努凯里亚上的一切都是血神的意志所造就的话,那我们又为什么能从上面获得这么多的造物与科技:如果不是的话,那上面那些人又为什么会消失呢?”
摩根一边回答,一边慢慢地沉入了池水之中,她的肩部倚靠在了特制的软垫上,皮肉里传出了噼噼啪啪的骨头声响,散落的银色发丝则是飘散开来,有的伴随着水流的波动而起起伏伏,其余的则是依附在了那两只油光水滑的竖琴海豹幼崽的身上,任凭它们相互碰撞,宛如湖面上的两轮圆月。
室女座的目光在无意中划过了这两只海豹幼崽,也变得幽怨了起来:这两个被原体养在脖颈下,膘肥体壮的,任何一个都要比室女座的脑袋还大:唯一能令她感到欣慰的是,枕在上面的时候的确是很舒服的。
直到涌起的浪尖开始拍打她的锁骨时,原体才停止下沉,一边用眼神示意她的女儿去取放在旁边的热毛巾,一边将那些湿润的发丝别到耳后,嗓音轻巧地阐述那些刚刚懂得的道理:这些道理是她在努凯里亚上当最大收获。
“那么,为什么那些努凯里亚人就可以凭空消失呢?”
室女座将折叠好的热毛巾放在了原体的额头上。
“好的。”
室女座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因为摩根的话语而失望:毕竟,她本就不是星辰侍女中,负责亚空间方面的专员,再说了……
以努凯里亚的情况,出现一些不合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才是合理的吧?
原体仰起头来,闭上眼睛,惬意地享受着。
原体笑了一下。
这豪横的言语从阿瓦隆之主的口中流出,象征着话题的终结:当摩根抬起手来,打了个响指,灵能的气息便在整个房间中喷吐着奶白色的烟雾,遮掩住了弦窗外那个暗淡的努凯里亚的时候,原体对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儿兴趣,也烟消云散了。
安格隆的母星将会被摩根和她所在的帝国彻底遗忘:也许就连山之子和战犬军团,都不会在未来的时光里留念这个地方,他们没准会成为一个独特的,缺少了自己军团母星的军团。
就让它成为过去吧,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想法决定了基因原体接下来的举动:她用一个响指启动了房间里的虚层幻影,让它们在浴池的上空调整着自己的光泽,最终形成了笼罩住整个浴池的天窗,而在这层天窗外面,奶白的浓雾最终吐出了漆黑的夜色与鹅毛大雪。
它们当然是虚假的:但足以以假乱真了。
躺在温暖的泉涌中,抬头看向宛若真实的天窗,以及那飘飘扬扬的一夜落海棠,倒也的确有几分让人心旷神怡的意境:只不过这虚假的东西终究代替不了现实,看上几分钟便会让人感到厌烦,对于基因原体来说,这也不过是给自己和自己的女儿进行放松时,所准备的几个背景板之一罢了。
比起这个,摩根其实更喜欢那个背景:用甜甜圈和起司蛋糕垒成的战犬泰坦,是壮观到了能让人流口水的存在。
不过现在,雪夜是更好的:她们需要的是休息,美妙的休息。
摩根喜欢休息。
每当这个时候,她和室女座就什么都不用做:前者不是日理万机的基因原体,后者也不是基因原体所依赖的行政秘书,她们可以如同普通的血亲母女一样,额头上放着温热的毛巾,身后的台阶上则是摆放着凉茶和苹果饼,就这样肩并肩地倚靠在荡漾的泉水里面,看着那升腾的热气,与在热气中若隐若现的各色睡莲,在惬意中,随意地聊点即兴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