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众人听得一会儿像身临其境目睹了帝国风范一般陶醉,一会儿又似亲见邪王屠戮一般惊悚冒汗,一忽儿仿佛看到了希望,一忽儿又陡然绝望。河兮很少听花狐讲中州的事情,只知道他们确然是从中州辗转到西域的,二十年前河兮还不曾存在于世,那自然谈不上与大涴倾覆有什么关系,师父一只千年的狐狸,与人间乱事应该也不相干吧。但师父面上不说,很关心中州的时局那是真的,不然也不会总去茶寮。听那行走讲到最后,师父是腾地一下站起来,带翻了椅子脸色煞白地离开茶寮的。
终于,花狐选了个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良辰吉日”启程了。师父说,风雪天上路才安全?!完全颠覆了河兮的认知。
河兮心知这其中一定有故事。只是这故事是什么呢?花狐不说,但她一定会知道的,这是早晚的事。只怕早被她说中了,只是花狐仍在刻意隐瞒。对很多未知未解的事情,河兮总是有着神奇的预知,只不过这种预知就像被云雾弥漫遮盖着,忽暗忽明,忽隐忽现。
河兮这样想着,她不知道的是,花狐也这样想着:
“她一定会知道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离西域乌垒城是越来越远了,现在回头,别说连乌垒城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就连西域在哪个方向河兮都搞不清楚了。这鬼都嫌压抑的天气,看不见太阳,分不清东西,师父看着天空走,河兮跟着师父走。细碎的雪沫又下来了,随风纠缠在天地间,呼呼风声仿佛是谁在哀哭。
“雪来了,他也要来了。”花狐喃喃自语。
“师父,你说谁要来了?”
“一个千百年来都在风雪里独自行走的家伙。”花狐伸出长袖,接了一颗掉落的雪花到眼前,那雪花像活了一般在他袖子上蹦跳了两跟斗,跌落下地,瞬间化作一缕光消失了。花狐暗自头疼,真糟糕。
“师父,你确定我们是在往东走吗?怎么看不见西云山了?”河兮狐疑地四下里看看,哪儿哪儿都无甚区别,奇怪的是师父看这灰不拉秋的天空到底是怎么判断方向的呢?
“不是,我们正在往西走。”
“啊?往西?”河兮迷糊了,不是要去东土中州吗?什么时候调转了方向,她却全然不知。“师父!你终于厌倦这旅途,打算放弃中州带我回西域啦?”
“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你只能做梦回西域了。”花狐抖抖裘袍上的雪,说话吐出的白气融进翻飞的雪沫中,凝结成霜。河兮一顿懵,“那我们这是在走阵吗,一忽儿东一忽儿西的?”
“我们在玩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