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讥笑刘备无须是私怨,那利用占星术公开宣称蜀汉国祚不永,则是公事。
所以张裕之死,纯属咎由自取。
那么问题又来了。
张裕的预言准不准呢?
《三国志》作者陈寿,写到张裕之死时,明言“魏氏之立,刘备之死,皆如张裕预言,一字不差”。
后魏氏之立,先主之薨,皆如裕所刻。
摘自《蜀书十二之周群传附传》
张裕的占星术技能树,看样子是点满了的。
尽管此时此刻,赵旻同样对张裕起了杀心。
因为苟哥发觉,张裕知道的太多了!
但很快,苟哥杀心便全部消弭于无形。
杀张裕的成本,要远远大于讨好张裕,此事太亏。
于是乎,苟哥决定有限度的开诚布公。
其人端坐于坐榻之上,向对面正襟危坐的张裕深施一礼。
“大人当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张裕看向好女婿,似笑非笑道:“诚然如此,暗室亏心,神目如电。从文行事坦荡磊落,又何必如小人一般长戚戚?”
至此,苟哥已心知肚明,这厮什么都知道了。
而且,苟哥也已经完全没必要再恳求张裕保守秘密,因为张裕如果想说,早就公诸于众了。
由此可见,张裕的“嘴贱”也是对人的。
张裕看不惯刘备,所以口无遮拦;其人极为欣赏苟哥这个好女婿,所以守口如瓶。
那苟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其人在心中长长松了口气,再一次向一心维护自己的老丈人顿首行礼。
“大人放心,旻家中实无妻妾之别,旻此生此世,必善待阿瑾一生!蜀郡张氏,亦必将富贵满门!”
张裕心中满意至极,笑着扶起其人这个懂事的好女婿。
由此看来,占星师、极品相师不但也要恰饭,而且人家也是要为自己家族考虑的。
翁婿二人心照不宣地达成默契之后,交谈便可以毫无顾忌了。
苟哥冷不丁问道。
“大人以为,当今天子寿元如何?”
饶是张裕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其人,还是被赵旻这句大逆不道之言震惊了。
同一时间,许都宫城承光殿。
刘协摒退殿内所有中常侍、虎贲,全部女婢,甚至是负责记录帝王起居的女史之后,这才缓缓走下玉阶,行至河北三人组身前。
刘协压低声音,对表情已略显不太自然的三人道。
“三位可知,赵旻名为拱卫朕,实则将朕软禁;赵旻名为大汉卫将军,实乃大汉之乱臣;赵旻名曰为朕收复诸侯割据之地,然则…天下最大之诸侯,即赵旻赵贼!”
说到最后,一身冕服的刘协声色俱厉。
在十二串冕旒之后,其人那一张白到有些不正常的俊脸上,脸色潮红、青筋暴起。
淳于琼、辛评及辛毗三人,尽管心中对刘协之言颇不以为然,但此刻,三人还是有些局促、畏缩。
大汉天子而今虽已近乎于傀儡,但那身代表大汉天子、曾被文景二帝、汉武帝、昭宣二帝、光武帝、明章二帝等英主穿过的玄色冕服,终究余威尚存。
值此关头,淳于琼大抵是指望不上的。
所以辛评看都不看其人一眼,当即拜倒顿首。
“臣斗胆请陛下息怒!陛下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也!”
辛评不愧是辛评,其人真敢怼天子!
不待刘协勃然大怒,辛评便顿首继续道。
“陛下,设使国家无有赵从文,不知当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评闻昔年刘季玉阴怀不逊之志,若非赵从文讨之,刘季玉恐将称王矣!
天下之人见朝廷之强盛,又屡不见天子见身于外,恐私心相评,言赵从文有不逊之志,妄相忖度,以至于陛下每用耿耿,臣虽对此感同身受,却犹不惜忤逆陛下而仗义执言:
请陛下三思,赵从文若当真有不逊之志,其人何必舍近求远平定西域?其人何必不计靡费供养陛下?其人何必战战兢兢不为自己讨封三公及列侯?
臣言尽于此,请陛下勿为有心之人所挑拨,徒使亲者痛而仇者快,乃至君臣失和,甚至于天下复归于大乱!”
刘协当场愕然。.去掉“天子”二字,便是赵大娘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