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月捂了一下耳朵。
那声音自然是很好听的,从容不迫,慢慢悠悠,慵懒很轻,像春日漂浮在水上的树叶,阳光洒落在上面,搭载着春风,飘去哪里,哪里的岸边就草长花开。
传说中的春神。
好听得遥远,所以感到排斥。
长不出草开不了花的冻土,倘若春风不来,就不会知道自己不一样。
曳月看着他不说话,他就微笑静静等着,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那缕微笑也清清浅浅淡淡的。
曳月点头。
他转身坐回那里,看着面前摆着的鱼汤。
身后一下一下梳头发的动作很轻,梳子经过头皮的感觉舒缓。
年幼的时候母亲也曾为他梳过头发。
要很努力才能模模糊糊想起,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却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感觉了。
人生痛苦的记忆,难道比美好的会更深刻吗
他不知道,这片看起来普普通通却很大的叶子是什么样的法器,有什么防护。
只感觉到,海上清晨的九月,风竟然并不冷。
手指搭在碗边,感到温度慢慢不烫。
那汤闻起来很香,但他不能喝。
人才会饿,会渴,帝月丹不会。
“怎么不喝,不喜欢吗”嬴祇的声音也像这海风一样,分明是冷的却又温和。
曳月不说话。
嬴祇用发带扎了一个高马尾,放下梳子,给他看一眼食指的指腹“这鱼弄破了我的手,流了血,当时你还在睡。不能浪费了,就煮了鱼汤。你是靠血养的丹药,但既然已经化形,不妨试试以人的方式进食。”
曳月端起鱼汤小口喝起来。
一开始还控制着喝得很慢,但他饿了很久了,很快不受控制大口得吞咽起来。
里面没有刺,有小块的鱼肉,还有一些切得很碎的蔬菜。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不符合人设,谨慎地抬头望去,发现嬴祇并没有看他,正在白纸上认真地写写画画着什么。
嬴祇画完了抬头,曳月坐在离他最远的叶子的一角,脊背挺直坐姿端正但小小一点,正望着海面出神,马尾垂下来,像黑亮的尾巴。
那一小碗对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不算多,但锅里的食物没有被碰过。
嬴祇挑眉,轻笑叹气。
这是颗很有骨气、自制力很强、少爷脾气的丹药精。
再次吃饭的时候,曳月发现嬴祇换了超大只的碗给他。
“之前的碗呢”
嬴祇眼眸弯弯,微带歉意“啊,我洗碗的时候被一只长得像猫的鱼吓到了,一时手滑。”
曳月看到他也用的是比脸还大的碗,感觉对方和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样为什么会有这么笨手笨脚的人手滑滑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