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神情凌厉,锋芒不让的那个,都是师兄。
枫岫崇并不明白,这场风暴中为何不想终结的不是师兄?
但他隐隐意识到,师兄并没有说错。
在师尊面前,那个眉眼神情锋芒桀骜,高傲凌厉的师兄,独自一人,垂头望着天河水中的往生莲。
风将红衣和乌发吹起,却仍旧无法掩饰,寂寥、落寞。
是他从未想象的,像深秋岸边的木芙蓉
那花正在晦暗颓败,无声无息。
“你们,在吵什么?”
曳月抬起头,清锐安静的眼眸看他一眼:“在吵,我爱他。”
枫岫崇:“……!”
曳月收回视线,淡淡地:“他不想被我所爱。即便只是在心里。”
为什么一副震惊的样子?
玉皇山上下不是已经全都知道了。
枫岫崇喃喃:“可是,师兄对师尊避而不见。”
是这样的。
过去半年时间是嬴祇避而不见曳月,现在是曳月不想见嬴祇。
“因为见了就要争执,吵架。”
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们重新看清了对方,也看清了自己。
曳月:“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用管。也管不了。”
说起来是吵架,实际上只有曳月一个人单方面在发脾气。
他寸步不让。
言语锐利。
而嬴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微微蹙眉,神情微凉却依旧温柔,始终温柔。
曳月有时候是恨他的。
他一瞬不瞬看着那双深碧的眼眸,如果有一次一瞬,里面不是温柔,有一丝丝的冰冷、尖锐、疏离、厌烦。
他或许就不用作困兽之斗。
玉皇山到处都在议论师兄的变化。
变得性情冷漠、冰冷、乖张、孤僻、尖锐、阴郁的青年,并不讨人喜欢。
“……师兄从前只是性子清冷,现在好凶,好吓人。”
“……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师兄。”
“……他到底是怎么了,就不能变回去吗?”
“……师兄喜欢师尊,是真的吗?”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师尊为了拒绝他决定娶亲,他就杀了青丘的九尾狐皇子。”
“……师兄变不回去了。”
“……”
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也不在乎别人是喜欢还是讨厌他。
他只在意嬴祇怎么想他。
嬴祇只是温和地看着他,冷静道:“你这样情绪不稳,行事暴烈,对你的名声有损。”
这段时间,曳月打伤了修真界很多人。
他时常下山,时常一走就是几天,不告诉任何人。
即便回来,也无人知晓。
即便知晓,像现在这样堵到他,对嬴祇而言竟也不太容易。
曳月冷冷地:“跟你有什么关系?”
嬴祇望着曳月的眼睛,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丝愠怒:“情劫对你的损害已经迫在眉睫,为什么不肯放?”
他冷静理性得,即便并无傲慢,也像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凡人。
于是,曳月的愤怒也被浇灭。
他回以嬴祇同样的冷静:“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所以,你宁肯被情爱所辖制,也要忤逆我?”
“我是爱你,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默默的爱你而已,为什么连这个也不允许?”
“情爱之事,少有善终。对修士而言尤其如此,你现在的样子证实了这一点。你自然是错了。现在你都尚且不肯看清,却要我继续放任你错下去吗?继续下去,只会更难。”
“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说不见你我就不见你。你说要成亲,我就为你的夫人们造宅邸。除了我的心,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你还要我怎么做?要我挖出我的心吗?”
“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只要一个念,只要你真正从心里决定放下。并不难。只要你想。”
他闭上眼,默数一二三:“我不再爱嬴祇了。我不爱你。”
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