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深秋的静园,风起簌簌,落红满地无人扫。
除了凤仪宫的宫女,偶尔手捧藤条,出现在静园,这里,已经再也没有外人出入了。
名符其实的冷宫。
曾经的歌台舞榭,寂寞而忧伤,就像安雅夫人本人。
安雅夫人今天格外出奇。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着空空的庭院发呆或是垂泪,而是一大早,就精心梳妆打扮。
重匀脂粉,再理红妆,哪怕无人欣赏,仍然还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今天,是先夫叶护的生日,她的梳妆,只为天上的良人。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这样的一种哀痛,只能深深埋在心里。
回顾所来径,荣宠恩遇,都如一场春梦。
哀莫大于心死。过往种种,将来种种,都已不在心上。
今日,她要做一件事情,告慰先夫在天之灵。
做完了这件事,就可以无牵无挂了。
香喷喷的糕饼已经做好,装在一个托盘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安雅拿起一块糕饼,仔细端详。
细碎的芝麻均匀地散在酥黄的饼上,间或着,露出星星点点的花生渣,看上去,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
安雅面无表情地放下,擦了擦手。
素白的手背上,一道红色的伤痕醒目而疼痛。
明日,又是王后责打的日子了,就如王后的诅咒一般,这样的日子,真的生不如死。
这样折辱的岁月,看不到尽头,却可以看到结局。
屈辱的根源,来自这个王国的君主,只有他,才可以结束这苍凉的岁月。
如果不是他,自己原本,可以是毫无悬念的国母之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着屈辱的贱妾生活。
叶护,虽然风流多情,但,结发的夫妻,他还是爱着自己的。最起码,他不会坐视别的女人侮辱责打自己。
一切的罪孽,都在登里身上。
他害死了叶护,使她成了孀妇,却又弃如敝履。
安雅重重地描了描眉,又仔细添了腮红。
镜子里的美人,看起来,毫无瑕疵。
生无可恋,死而何惧。夫君,安雅为你复仇,你在天上等着我。
合上镜子,安雅端起饼盘,缓缓出门。
侍女想要跟随,被安雅温柔地阻止:“你不用去,我亲手做了糕饼,给可汗送去,希望可以挽回圣心,你们跟着反而不便。”
侍女理解地点头:“夫人您终于想明白了。只要您殷勤些,可汗是不会无情的。”
安雅苦笑了一下。
二
登里正在书房查阅刚刚送来的前线战报,忽听丁四禀报:“启禀可汗,安夫人求见。”
登里微微一怔,安雅?许久不见,她来做什么呢?
想到那个失去的胎儿,或多或少和她有些牵扯,他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看样子,安夫人是来给可汗送糕饼的。”丁四道。
送糕饼?登里沉吟。这是她求宠的意思,他明白。
冷落她许久,也算够了。也许她是委屈的。
提到糕饼,他还真是想念。她做糕饼的手艺,是一流的,就连厨师也及不上。
“请她进来吧。”登里道。
许久不见,还真是有些想念。王后身子一直不太好,姝儿又有了身孕,也许,以后侍寝,还是安雅合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