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亚纪是在群马山大连山三级寄宿所长大的。
印象中,她是个温婉的姑娘,有着一头柔顺的长发,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在此之前,路明非从来没有想过第三寄宿所会是这么一个监狱似的地方。
养出亚纪的福利院怎么会是监狱呢?
路明非以为它只是建的地方稍微有些偏僻,里面的看护士都是温和的姐姐,这会是一个宁静和谐的地方,小孩子们在滑滑梯上嬉戏,一起抓着秋千的荡绳,放声欢笑。
夜晚了,看护士们还会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给孩子们发糖果。
这才是正常的福利院不是么?
这地方虽然也有滑梯和秋千,但四周围的高墙却把一切封锁了,走进来就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路明非穿过院子来到了树立的大楼前,苍白没有装饰的大楼一共有三层,墙皮因为风雨的侵蚀剥落,像是苍凉的墓碑。
血腥味变得更浓了,很新鲜的血。
路明非没有着急进去,他的耳朵贴着墙壁,倾听建筑内的动静。
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动静,于是站起身,抽出楔丸。
夜晚的月色明亮,水泥地被照得一片惨白,路明非踏上阶梯,来到大楼门口。
大门也是铁制的,但锁被破坏了,生锈的锁扣掉落在地上,门半掩着。
推开铁门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简洁的装饰,玻璃窗户的栅栏上有铁做的栏杆。
路明非看着幽深的走廊,心里在思考这所谓的寄宿所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显然它不是一个福利院,更像是一个监狱,可它关押的不是犯人,而是一群孩子。
蛇岐八家在日本各地都设立了寄宿所,并且为这些寄宿所分了等级,每一个寄宿所都在无人的郊外,而在岩流研究所发现的档中,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来自一级寄宿所的档案。
意义是什么?为了监控这些孩子?一级寄宿所和二级三级的有什么不同?
路明非带着疑问一步步前进。
走廊上放着破旧的玩偶和玩具,可以想象这里还在使用时的场景,孩子们坐在走廊的水泥上,拿着玩偶和玩具过家家,有时会站起来望着窗外,那里被铁栏杆锁着,伸出手可以触碰到风,但他们不能迎着风奔跑。
深入走廊,路明非来到一个转角。
这里有一个站台,类似医院里的护士站,木制台桌上摆着空药瓶,还有一张张贴着序列号的卡片。
“这里的孩子每天都要来这里领取药物?”路明非拿起卡片号看。
a-2,b-12,b-9,c-22...
这命名方式让路明非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在纽约新泽西港短暂地变化成次代种的少年,他在身体崩溃前,曾对路明非说过自己的名字:n-7。
路明非继续往前走,途中路过了一些房间,门都被打开了,里面放着儿童床,床上有着白色病服似的衣服,每件衣服上都有编号,地上还有空的针筒。
路明非的心头有些沉重,这里更像是一个封闭的集中营,孩子们穿着统一的白色衣服,每天都会在站台领药,还会定时注射药物。
他走到了走廊的最深处,那是一扇厚重的铁门,其余的房间都是木门,唯有这间房,是纯粹的铁门,拐角还有一个入口,阶梯向下,通向幽深的地下室。
路明非打开尽头的那扇厚重的铁门,这扇门的锁芯处镶嵌着一颗弹头,大概是恺撒师兄用沙漠之鹰的枪口对准锁芯开了一枪,看样子他们在地表没有遇见任何异常。
门内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没有窗户,没有灯,一个狭小的像是厕所隔间的房间,在这样狭窄的地方路明非甚至不能坐下,只能站着。
路明非立刻明白了它的用途,这是一间禁闭室,用来惩罚不听话的孩子。
这里没有光线,没有空间,也没人陪你说话,就像是沉溺在了幽暗的深海里,与世隔绝。
人待在这样地方是会发疯的,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叫“感觉剥夺”,这个词来自1954,加拿大一所大学所做的著名心理实验。
科学家利用丰厚报酬,吸引了许多自愿报名的大学生被试,他们试图在严格控制的实验室中尽可能地剥夺被试者的感觉(触觉、听觉、视觉、嗅觉),并观察被试者的状态变化。
实验过程类似关小黑屋,被试者无法以任何形式与外界获得沟通。
即使有丰厚的报酬,几乎也没有人能撑过第二天,绝大部分人在第八小时就失眠,不耐烦,急切地寻找刺激,少部分坚持到的后期人则是表现出不能集中精力,思维反应迟钝,思维过程受到扰乱,语言和推理能力等智力测验的成绩严重变坏,白日梦,幻听,幻视等各种精神异常现象。
这场实验最终因为饱受社会争议叫停,而实验的被试者们是躺在床上的,并非站着。
站着不仅会给人心理上的压力,体力也会很快消耗殆尽,要知道,普通人站军姿超过2个小时,就有晕倒的可能性,把一个孩子关在这种地,到底是怎样灭绝人性的家伙能做出这种事?
路明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着沉重地步子走出禁闭室,朝地下室的方向走去,血腥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