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说话。”路明非替绘梨衣回答。
上杉越愣了愣,再一次意识到绘梨衣并不是他的妈妈,妈妈很多年前就死了,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长的这么像的两个人?
他的心忽然钻心似的痛,这是主给他的惩罚,他永远不能忘记自己的罪孽,他没有权利回到里昂,没有资格返回家乡。
事实上,他今天是来向神父辞职的,他买了去法国的机票,这么多年下来,他靠着卖面存了一笔积蓄,这笔钱不多,但足够在里昂买一间独居的小房子,那里是他最初生长的地方,他人生中的一切美好都在那个小镇。
但他一直没有勇气回去,妈妈的死是他造成的,他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基督教认为自杀的人会下地狱,他是个该下地狱的罪人,但活着对他来说比死了更痛苦,所以他一直活到现在只为了偿还自己的罪孽。
直到他知道了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孩子,源稚生毫无疑问是他的孩子,这件事好像让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至少生活有了一点点的盼头,所以他终于鼓起勇气回里昂看看。
他竟然可耻地认为,自己的罪孽得到原谅了。
主啊,请原谅我的虚荣和无知!
上杉越收起了项链,枯槁的手臂像是腐败的树枝。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上杉越在胸前画十字,“愿主庇佑你们。”
“不要哭。”绘梨衣画了一个笑脸送给他。
上杉越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主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请用雷电鞭打我的身躯,用火焰灼烧我的骨髓,我在忏悔,我每一天都在忏悔,黄昏落下,太阳升起,我不求您的原谅,只愿我能偿还我的罪孽。
“请再坐一坐吧。”路明非说:“能和我们聊聊你的妈妈吗?我想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妈妈。”
“请坐下吧。”绘梨衣也写道。
上杉越又流下泪来,今天所流的泪,比他过去几十年流的都要多。
他坐了下来,用苍老的嗓音诉说。
他不敢看绘梨衣的脸,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他讲述了自己在里昂的经历,讲述了他那仁慈,可爱,天使一般的妈妈。
“您的母亲让人尊敬。”路明非说,绘梨衣也点头。
“大部分见过她的人都这样认为。”上杉越说:“我很想念她,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错事,我这一生都在忏悔,孩子,我能请教你的名字吗?”
“上杉绘梨衣。”绘梨衣用娟秀的字体写下名字。
上杉越像是被五雷轰顶,手中的圣经掉落在地上。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和他的妈妈长的这么像,这是他的女儿啊!
这孩子身体里流着的血,传承自他,也传承自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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