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雪山大雾被风吹散,露出两张四目相对的面孔。
被长矛贯穿,钉在石壁上的“旅者”,缓缓抬头,他的面容早已经被霜雪风化,按理来说不会再显露什么表情,可此刻那张干枯衰败的面孔,还是展现了一缕复杂神色。
旅者看着顾慎,他虽保持沉默,未发一言。
但神情却像是在说。
“怎么又是你?”
他看了看顾慎……如果说,这个年轻人原先带着的诅咒数量是“一”,那么现在大概就是“五十”。
顾慎笑道:“看来我猜得没错啊,化散源质的特殊能力应该就是来自于【旧世界】的神座,天鞘诅咒与旅者火种存在着某种‘因果必然’的联系,只要我被天鞘刺中,就可以抵达你所在的梦境。”
】
他站起身子,看了看这座巍峨雪山。
“这一次,别急着帮我解毒。”
顾慎澹然道:“我一时半会‘死’不了,我想和你多聊聊。”
“……”
被囚禁在旅者躯壳中的冢鬼,眼神幽怨。
他也想和顾慎多聊聊。
只是这具身躯,像是一具枷锁,将他牢牢困住,动弹不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费力,更不用说发出声音,最开始的那一句似乎只是“巧合”。
如果说这是一出戏。
那么他就是被迫出演的那一位。
只不过诡异的是……这场梦境之中,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违和感的意思就是,如果一个人,被强行塞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他会觉得不适,会觉得尺寸不对,五官六感的掌控准度都发生了变差。
可冢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他被“塞入”之后……竟然生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这就应该是自己的身躯。”
这具枯老的,破败的,被长矛贯穿,被箭羽射透,残缺不堪的躯壳。
就应该是“自己”。
在顾家临时基地醒来之后,冢鬼的记忆,便被彻底清洗了一遍……他忘记了自己作为“邢云”在东洲流窜研究的日子,脑海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在精神层面,可以说他和刚刚坠地的婴儿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他更凄惨——无父无母,无家可归。
唯一算得上“认识”的那位,就是顾慎。
“你认识这个么?”
这里是梦境世界,顾慎以精神力演化了一枚虚拟的尺子。
银色戒尺,闪耀着澹澹的光辉。
如果眼前的家伙,是真实的“旅者”,哪怕只有一缕精神,那么也应该知晓前任冥王的往事。
顾慎想知道,旅者认不认识真理之尺。
当然,他更想知道的,是旅者认不认识尺子里面的那个魔鬼。
“……”
沉默。
当然是沉默。
眼前这个被钉在石壁上的家伙,从见面之初就惜字如金,所以这是顾慎预料之中的反应。
顾慎并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