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又如何。”陈老汉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凄苦:“这村子都快没了,有甚身份又有何关系。”
“老丈为何如此说?”阮小七抬起了脑袋,目光疑惑。
“唉~”陈老汉放下手中碗筷,摸了下乱糟糟的胡须,重重叹口气道:“还不是那该杀的稻田务闹得。我们这村子原本不大,耕田也是稀缺,现今这些田地都是后来人一辈辈辛苦开垦出来的。
结果自今年始,各城府县衙建立了务所,村子开垦的荒地都被逐次收为官有,那原本种地的人家却被罚为佃农,每日要打理原本自家的田地却拿不到一粒粮食,反而还要给官府缴纳原本数倍的税务,这……这……”
陈老汉颠了颠双手,摇了摇头再说不下去。
縻貹冷哼一声,将碗重重一放:“叵耐又是这稻田务,这厮们却是心黑的只知贪狠,我看,叫盗田务更符合,专一抢盗百姓田地。”
“客人,嘘~”陈老汉似是怕人听见一般,神情紧张的回头张望,连连摆手:“这话说不得,说不得。”
“怎地?老丈你还怕有那务所的撮鸟前来?”縻貹魁梧的身躯一挺,神色激动,拍着胸膛道:“若是他来了,你只管找我,反正已经劈死俩撮……”
“縻貹兄弟!”
吕布横了縻貹一眼,縻貹猛地反应过来,登时住了口不再言语,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一群人看着面色有些惊愕的陈老汉。
半晌,正当吕布想着安抚一下陈老汉的时候,那陈老汉蓦地笑了起来,一把抓住縻貹的胳膊道:“后生,你当真杀了稻田务的赃官?”
吕布等人见陈老汉笑的怪异,顿觉奇怪,縻貹见他问起也不愿再隐瞒,一点头:“在襄城县确是杀了两个,你待怎地?”
“咯咯咯~”陈老汉猛地怪笑出了声,干枯苍老的脸庞配上犹如拉风箱般笑声登时让人头皮发麻。
邓飞、阮小七慢慢将手伸往腰后,生怕这老头儿突然变个模样咬他等一口,却不妨被人拉住胳膊,抬头看时,却是吕布冲他二人缓缓摇头。
半晌,陈老汉停了笑声,却有浊泪两行流出眼眶:“我那婆子……死的惨啊!”
一群大汉沉默的看着悲从中来的陈老汉,倒也没人去笑他,不是逼得狠了,谁又会在外人面前泣哭。
陈老汉放开縻貹的胳膊,擦了擦眼泪:“客人勿怪,老朽心有所感,一时没忍住却是失态了。”
一旁邓飞摇摇头:“老丈言重了,若有甚伤心事不妨也和我等说说,说出来遮莫会好受很多。”
陈老汉沉默半晌,脸上表情也是欲言又止,终于长叹口气道:“还不是那些赃官做的好事,老朽本是里正,村里有什么难处都是找老朽诉说。
这田地没的多了,村里人多有怨气,因此老朽找了一日去县衙想找人疏通一下关系,看看是否能拿回些田地。”
陈老汉抬袖子擦了擦口鼻续道:“可也是巧,那日正有务所赃官上这村里来规田划地,老朽那傻婆子上去与他等理论两句,竟被一把推倒,可悲她倒下处正有块石头,当即后脑处破了个洞,不治而亡。”
说着,再次流出眼泪,众人正同情的看着陈老汉,但见他随即又神情激动的道:“老朽知道此事,又去县衙状告他等,却吃那县官一顿好打,说老朽那傻婆子不敬官员,老朽有不教之罪。老朽……老朽实在是……唉!”
嘭——
阮小七狠狠捶了下桌子:“怎生有这种糊涂县官,当真是岂有此理。”
潘忠眼里也是怒火暗烧:“哼!他赵宋养的好官儿,只知层层相护,何曾想着为百姓做事。”
陈老汉神色凄楚:“谁说不是呢,自从这务所建立以来破家者甚多,多有那活不下去的上了山落了草,就连老朽那逆子也……”
陈老汉说道这里倏然住了口,众人却是相视一眼,似有所觉,只是人老头不想说,他等也不好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