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阳初升。
侧躺在床上的宋江睁开了眼,清晨天寒,他也不是习武成痴的练家子,一时间被暖和的被窝封在床榻上,习惯性的翻身正面一躺,“嘶——”的吸口气,连忙回侧过来,后背昨日晚间被自家老爹抽打的后背还疼。
在床上躺了那么一会儿,闲极无聊的他方才披上衣服下地,唤人送来温水洗漱一下方才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清冷的空气入肺,让他精神一振,呼出口气,忍着背部的疼痛,按着套路打了几趟拳脚,方才住了手,竟然一时间觉得伤处没那么疼了。
擦干汗,宋江一路走去主屋,见着正坐桌前的父亲,连忙上前跪下请安,一旁坐着的兄弟宋清对着他挤眉弄眼。
老头儿看了宋江半晌,抬抬手让他起来:“昨日你回来的匆忙未曾与你详谈……”
宋江老实的站起来上一旁坐下,心中腹诽一声,恁老哪是未曾详谈,恁那是光顾着教训我了。
只是没辙,父亲的话要听着,宋江也从不肯在他面前做出忤逆之举。
宋太公挥手叫来人送上早膳,口中说着:“你生来便有豪气,喜欢亲近那些江湖人,为父也不便对此说什么,及你长成,成为县中的押司,也不怕你跟着他们厮混,只是不明你为何犯胡涂突然出手杀人,那等水性杨花的女子不理她就是,断了她钱财来源,静看她为之困顿即可。”
下手拿起热粥喝了一口。
宋江满面苦涩,心道当时那等情况已经由不得他不杀了,不杀,恐怕不止要被敲骨吸髓,还要丢命,只是这话也没法同老父亲说,他不想晁盖的事惊着宋太公,只是默默的跟着喝了一口粥。
“既然你做了那等事,为父便不免为你担心,京东这地儿……”抹抹嘴巴,夹了点小菜吃着:“前些年刚出了个大贼吕布,虽说看起来江湖人物都要卖他梁山几分薄面,地方上清净了许多,其实爹也知道,绿林势力为之大涨,那些占山为王的反而比之以往更多了。”
宋江睁大眼睛看向他,老头喝粥的同时瞄着他看,顿时放下碗:“怎地,你爹我拉扯你们兄弟几个长大,又将家中产业扩展到这般,你当真以为为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老农?”
宋江与宋清对视一眼,随即连忙低头:“孩儿不敢。”
宋太公摇摇头:“你不是不敢,你是太敢了,从你亡命江湖起,为父就怕你被那些绿林人勾了去落草,做个不忠不孝之辈,是以我让四郎求了朱仝、雷横两位都头并一些仰慕你的江湖朋友帮忙传开消息,好在你还算有良心,听的我病重就跑了回来,结果你还是在登州做了山大王,你……唉……”
老头重重拍下桌子。
“父亲息怒,孩儿哪敢不回。”宋江看兄弟一眼,那边回一个微笑,苦笑一声:“爹恁想让孩儿回来,说声就是,何苦糟践自己说病重起不了床,这岂不是晦气?”,却是不敢解释落草之事,生怕再把老头儿气着。
老头儿豁达的一挥手:“人都有生老病死,怎地你爹我能例外?”,看了眼有些急的宋江的宋江:“本来还是让四郎写信说我死了让你回来,是四郎与朱仝雷横两位都头见面后才改的病重。”
宋江放下碗:“爹恁何苦……”
“别打岔。”宋太公说了句,也不理自己儿子无奈的神情:“四郎在县里打听的清楚,老父母没有想要缉捕你的意思,只动了一个海捕文书,朱仝、雷横、赵家兄弟因梁山之事都欠你人情,没人肯出气力缉捕,是以也不曾有人来勾扰。我如今唤你回来,便是因为朝廷大赦天下,凡是犯了大罪的,尽减一等科断,公文已在各地张贴。以你的罪责,如今顶天不过是个徒流之罪,不到得害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