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庄修大学五经的正式学童,三十一人数。唯他是郡太守举荐,也是众学童里家境最贫寒的。阿父的俸禄几乎全用在笔墨上,尤其墨,昂贵无比,普通百姓根本无法制墨。
刘泊在家练字,很多时候都是刮的釜底的灰,搀些猪脂煎出来的膏,再加水调和在一起,能用、能写在竹片上就行。入学前,阿母问他:“你已十三,按道理该到相看的时候了。你凡事有主意,心中可有了中意的女郎?”
中意便是心悦。刘泊只知字里行间的意思,不知这种滋味究竟为何?不过阿母一问,他脑海中立刻浮现的,就是王葛。
只有王葛。
是心悦她吗?肯定不是,至少还未到心悦王小娘子、时时思念的地步。
但他欣赏她。
她的坚毅、独立、匠师之志向,雕刻时的认真与诚心,和他读书练字时一样。若与她执手偕老,至少不会两两相厌。他会鼓励她向着匠师大道勇往直前,她定然也是那种看淡钱帛、鼓励他读书上进的新妇。
既知自己心意,刘泊便坦然面对。以后他得更不惧吃苦啊,至少博个前程,让她愿意许心,让她和她家人以后都能跟着他少吃苦。
他拿出拣的山石,翠色罕见,将帐角的石头搬到膝前,开始磨翠石。莫忘了,他也是匠工,磨一个石簪应当不成问题。
子正时刻。
谢据今晚没回去,缩在王葛斗帐的一角,已经睡熟。王葛也困的不行,可是不能睡。吹灭烛,来帐外透透凉气,一回头,吓的无比清醒。一只尺余身长,似鹰似雀的鸟屹立在她的帐顶,她轻挪脚步,对着月光寻找它的双眼……这是鹰?睡着了吗?
她轻“咳”一声。
另只体型比此鸟雄壮倍余的猛禽,飞至帐顶,一脚掌将此鸟踢飞。此猛禽一看就是猎鹰,只是侵占地盘后,也微阂那双小豆眼。
哦,王葛明白了,鹰晚上也要睡觉。谢氏驯养的猎鹰,一定识得谢据气息,他睡在哪,就有猎鹰跟随于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