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者炽热沸腾如铜汁铁水,从头顶蛮横灌入,流转烧遍周身皮膜后,又起熔岩狂澜涌进骨骼深处,恍惚间,梁德仿佛看到有无数灰色的细碎杂质从皮膜骨骼中被烈火蒸发消失,一颗颗火种随着那股炽热的蛮横力量散布在流经之处,形成了自发循环的系统,一圈又一圈,意识中看到的皮膜和骨骼逐渐硬化韧化,泛起青铜色的金属光泽。
一者冰寒肃烈如凶厉北风,从胸前匕首般刺入,犹如凌汛时节的大河寒流,裹挟着锋利的冰块,摧垮一切挡在前方的堵塞阻碍。黑暗中,梁德又看到了那些枯槁黯淡的根须脉络,其中只有少数闪烁着血色光芒,此刻随着大股寒流涌动,十二条格外粗壮的根须被染成了鲜明刺目的凛冽素白,寒流在十二正经的穴道节点分别留下冰寒漩涡,从此周流不息。
一者绵密浑厚如汨汨温泉,从双足足心流入,使梁德如处冬日暖阳之下,缓和了其他两股劲力带来的剧烈痛楚,其力源源不绝,润物无声,恰到好处地渗入那些根须脉络中别道奇行的六股,将其染成蜂蜜琥珀一般的颜色,又从脉络中向外发散,深入血肉精髓,犹如日光普照,好不舒服。
梁德紧闭双眼,努力记忆着三股劲力运行的方式,却总是只能记住只鳞片爪,好在三股劲力在体内都已经形成自发运行的循环系统,不必他自己用意搬运,只需存神感应,顺其自然便可。
良久,梁德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
黑夜已至,陆学部的武馆已经点起牛油蜡烛,烛火昏黄,映着老旧榉木地板上模糊的纹理。
其他人都已离去,只剩自己和坐在一旁抚须不语的常天威。
梁德感受着体内运行的劲力和脱胎换骨般的身体,双手抱胸高抬双腿,仅凭腰腹发力就做出如同鲤鱼打挺的动作,猛地从地板上跃起,腾空将近一米,接着双脚稳稳落地,震起了缝隙里的灰尘。
身体没有感到一丝负担,就像是注满润滑油的强力机器,比起没有润滑油或是注满润滑油的男人都厉害了十倍不止——可能也没有。
“这届学生里面,你是素质最差的一个。”
常天威的声音不急不缓,如春风拂面。
这个中年男人颔下长髯飘逸,花白的头发编成一条粗大的发辫垂在脑后,身穿一领大襟右衽的蓝布长袍大褂,表情看起来像个和颜悦色的教书先生,只是脸上棱线太过刚硬分明,似有些微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