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得有滋有味,把伤痛渐渐忘却。
这就是陈平率领大军所存在的巨大意义所在了。
因为,所有流民百姓都看到了,与往日里所见的军队不一样,这支从兴庆府发来的兵,那是真的敢杀胡人,能杀胡人。
如果不相信,沿路走过,看到的两三万狼尸,与倒在血泊里的形貌古怪的北周胡人尸体,可以证明一切。
“胡人就算是恶鬼,也是正常的恶鬼,也是能杀死的。”
“这是我们的大军,是护着我们的……能活下来,能杀死赶跑这些凶残的敌人。”
所有人心里,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相信着这支大军。
甚至,有些人吃着吃着,就开始畅想,等到赶跑了胡人军队之后,重新向官府申领一两亩田地,说一个媳妇,也不用长得多水灵,大手大脚面容粗砺的也可以,只要没了官府的盘剥,能让自己吃饱肚子,这生活也是很好。
有着从兴庆府赶来的兵,他们聊起来,基本上就明白,在陈平的治下,那些百姓到底过着何等生活。
听说,粮食基本上是吃不完,遇到官老爷可以不下跪磕头。
只要没有作奸犯科,就算是进了府衙也可以昂首挺胸,与官老爷平等交谈。
还有,若是生下孩子,到了启蒙的年纪,就会由官府统一安排地点,教授一些简单的文字和算术,稍大一点的,更会安排学一门技艺。
这些基本上是免费的。
最大的好处还不是这个,田地里的租子,比起前段时间,少收了许多税种,但逢灾年,收成不好的时间,还会由官府发下救济粮,但凡有一人饿死,官员问责。
“这……这……这是咱们这些泥腿子能过的日子吗?”
数十万百姓,一传十十传百的,登时就惊呆了。
差点就没人想要回去文渊三府,都想一股脑的前往兴庆府。
好在,还有人清醒的记着,现在没有彻底赶跑北周胡人,暂时还不能沉浸在美梦里。
“学生有一事不明,若是人人如此宽待,遇到天灾,粮食欠收,平王殿下又如何保证能有诸多粮秣,养活这嗷嗷黎庶?”
所以说,人不能多读书。
读书太多了,就会有很多想法,看得太远了,就不太好糊弄。
新晋幕僚林琛林允诚此时就提出了疑问。
如今天下,不说人祸,就说天灾。
北地不是雪灾,就是旱灾,时不时还闹蝗虫。
南边也不安宁,动不动就连绵大雨,河堤被冲城,百姓流离失所。
到处都有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现象发生。
不是那些官老爷和大户人家视而不见,实在是千疮百孔的拆西墙补东墙的,救也救不过来。
更有一些别有用心者,大发乱世财,疯狂兼并土地,囤积居奇,低买高卖,把贫苦百姓的最后一丝生机,也剥夺掉了。
至于会不会担心,这些泥腿子揭杆而起?
那自然是不担心的。
无论是改朝换代也好,是胡人入侵也罢,反正,家大业大者,终究也能找到办法过得很好,无非就是顶层换一块青天。
底层那种乌合之众,又能成得了什么事情,无非就是在时代的潮流之中,为王先驱,统统淹死罢了。
“人不狠,站不稳,林兄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就算是天灾年代,这天下的粮食真的很少吗?为何每次改朝换代之后,就能很快迎来太平盛世,粮食多得十年也吃不完?”
陈平笑眯眯的问道:“远的不说,就说东木军和七煞军,打破了三个粮仓,劫掠地方,富得简直流油。
听说,他们的粮食不但可以吃上十年,还可以烧着玩。与虎威龙骧两支大军交战其间,单是烧粮的举动,这几支大军就已经烧掉了数百万石之多。
可他们从来不担心粮草,你说,这天灾时期,到底是真的没粮了,还是假的没粮了?”
“这……”
林允诚无言以对。
他看到了民生疾苦,也觉得有些事情都是天经地义。
却完全没想过,有些人把粮食堆在家里,十辈子都吃不完了,宁愿烂掉,也不愿给泥腿子多吃一点,有什么不对。
‘这个天下,是没粮食吗?是真的窘迫到非得饿死人吗?’
‘当然并不是如此。’
无非就是一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不公平罢了。
当然,这个世界,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公平过。
就算是陈平,也不奢望把自己的治下,打造成一个绝对公平所在。
他能保证的,就是最简单的一点,别让人饿死了,给人一点希望。
没粮很好办,“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