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在豫州与王允也算点头之交,素无怨恨,为了将我从豫州调走,分润功劳,眨眼间就在背后捅我的刀子。”
“所以在我看来,吕常侍必然也是被士人蒙蔽,以为与他们结交可以获得清名,实际上在士人们眼中,只要是宦官,哪有好坏之分,皆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更何况依暮之见,吕常侍忽然上书,背后必然也是张公之政敌在作祟。如果他们能利用吕常侍扳倒赵常侍,他们当然很开心。就算没有扳倒,对张公来说,也是个很大的打击。”
张让想不通里面的问题,纳闷道:“对我有何打击?”
陈暮笑道:“张公想一想,吕常侍一旦被赵常侍他们迫害死,宫中其它黄门常侍会如何作想。吕常侍与诸公只是政见不合而已,可不管怎么样,他依旧是宫中常侍,是与张公等人一样的人。”
“如果只是政见不合,张公大可以上书天子将吕常侍罢黜,让他去做宫中一个闲职,不要再担任常侍即可。”
“可现在,就因为吕常侍没有任何指名道姓的上书,就将他迫害致死。那么其它常侍会怎么想?他们也会感到害怕,也会想着抱团自保,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诸常侍顷刻间会分崩离析,相互攻讦,张公以为这样的局面是好是坏?”
历史上汉末的时候,宫中的宦官的确有一些是好人,比如吕强吴伉丁肃徐衍郭耽李巡赵祐等,与士人关系也好,向来不争名夺利。
但何进死后,袁绍带人进宫诛杀宦官,不管好坏,全部屠戮一空,就可以知道在士人眼里,宦官于猪狗无异。
包括吕强在内,在很多人眼中是清廉正直宦官的代表。但下狱之后,想要上书营救者也不过寥寥几个还算正直的党人而已。
朝中那些自诩忠正之人,无不畏惧赵忠权势,不敢营救。连现任司徒袁隗,都因为赵忠的一句警告,而不许袁绍再去外面结交各路豪杰。
就可以看出朝堂上下那些尸位素餐的世家士人对宦官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无非就是你有权势的时候拼命巴结,没有权势的时候还不如路边一条野狗。
陈暮陈述利弊,就是在告诉张让,在士人眼里,你们什么都不是。告诉他,在士人眼中,你们都是一伙的,并没有好坏之分。
其实也就是把吕强的阵营换了一下,算是偷换概念。
因为在这之前,张让他们以为吕强是站在士人那一边的,是他们宦官当中的叛徒。
但陈暮却跟他说,不管吕强心里怎么想,他始终是个宦官,是与他们身份一样的常侍,那么在本质上,他们应该才是一边的人,只不过吕强被蒙蔽了而已。
这么一个心理暗示,其实就是符合如何将一个人捧杀的反面,如何将一个人拉入某个阵容当中,以此来换取同阵营中的人帮助。
毕竟再怎么排斥,身份生理以及心理的认同感,还是会让张让觉得吕强是和他们一类人——都没有g2。
听到陈暮的话,张让幡然醒悟,说道:“子归说的言之有理,赵忠差点铸成大错,我这就去劝天子,释放吕强。”
陈暮微笑着说道:“张公别急,我刚才不是说,还有一件事情吗?”
张让这才想起来,陈暮说会帮天子和他解决没钱的问题。
人都是惯性思维,当连续说两个问题的时候,第一个问题会出现记忆模糊,从而很容易忽略,重点反倒会放在第二个问题上。
这也是陈暮的一个小手段,先帮荀和解决他们的问题,再说另外一件事,这样循序渐进,才好做打算。
“洛阳如今有百万灾民,各州四处都在打仗伸手要钱,天子手中的确无钱。”
张让思索道:“这件事情,你莫非有什么好主意?”
陈暮点点头:“自然。”
“是何主意?”
“征税。”
“征税?”
张让苦笑着摇摇头:“算了吧,现在各州都乱成一团,哪还有税可收。”
陈暮却笑道:“正是收税的好时机。”
“此话怎讲?”
张让瞪大了眼睛,现在全国上下都堪称一片废墟,百姓民生凋零,哀鸿遍野。
就算汉灵帝和张让再贪婪,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收税了,怕再这样下去,立即就掀起第二场黄巾之乱。
陈暮脑中却细细思索着东汉的庄园经济,摇头说道:“张公知道,现在全国大部分的田地掌握在哪些人的手里吗?”
“哪些人.......”
张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自己的宗族就是大地主,这次黄巾之乱后,大量农民失地,他的宗族在颍川阳翟当地大肆收拢田地和人口,当起了地主老财。
一想到自己宗族手中圈的那些地,张让便颇有些尴尬地道:“应当是一些大宗族手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