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眼眸里有流光一闪而过:“直到最近,我才想明白一件事情,糟糕的不是我,是把恶意藏在外号底下,用嘲笑别人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以集体名义作恶却不自知的你们!”
“你们是不是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在别人因为你们的话心情不好时,你们会很无辜地说: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你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但是真正无辜的人哪怕冒犯到了别人,也一定是出于无意,而且会对自己的冒犯心存歉意,并始终对他人的困难抱有同理之心。”
“扪心自问,你们真的觉得自己无辜吗?”
“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名声,又怎么会是斤斤计较?这明明是个充满勇气的行为。”
说到这里,江泛月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环视四周,将每个人或是惊讶,或是疑惑,或是恼羞成怒的神情纳入眼底。
“我知道,我花时间说了那么多话,你们不一定听得懂。听得懂的人也不一定会放在心上,更未必会去反思自己的言行。”
“但是,这些话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就是想把遮羞布掀开,把照妖镜亮出来,让你们自己好好看看,当你们把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时,你们的面目到底有多可憎!”
那个几乎被江泛月指着鼻子骂的矮个子男生怒道:“江泛月,你有毛病吧。我一开始就只是想问你家里是不是变有钱了。”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江泛月这么能说。
她不是个哑巴吗。
“就是。”其他人也在帮腔,“我们这次又没把你怎么样,你有必要把我们都骂一顿吗?”
江泛月幽幽看向说话的人:“我骂的是那些故意拿我的家境、拿二妞的外貌取乐的人,你们这么急着对号入座,看来你们很清楚你们都做过些什么。”
刚刚在帮腔的人:“……”
江泛月忽而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在好奇什么。是的,我的家境确实变好了,我妈妈现在在开工厂,虽然暂时没有赚到大钱大钱,但是可以让我拥有很多新衣服和新玩具。”
“我猜猜你们在想些什么。”
“你们应该在想,我敢站出来说这些话,肯定是因为我家里有钱了。但我站出来,与家境无关,只是因为我意识到,如果我真的被你们的闲言碎语击垮,那你们的阴谋就要得逞了。”
阴谋?
姚良材他们满脸茫然。
他们就是嘲笑一下对方,怎么就阴谋了。
江泛月穿过过道,朝门外的二妞招手:“所谓的阴谋,指的是,你们认为捡垃圾长大的孩子,以后也一定会靠捡垃圾为生。脸上带有胎记的孩子,以后出了社会也会被歧视,永远都只能处于社会最底层。”
“我要是相信了你们说的话,那我真的要一辈子都捡垃圾了。说不定哪天就死在了垃圾堆里,也没有人知道。”
“我会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尽我所能把事情做到最好,把生活过得精彩,把你们这些人远远甩在身后,这就是我对你们最大的报复。”
下午,徐康泰过来上课时,发现班里的气氛很压抑。
除了江泛月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精神恍惚、神游天外的模样。
徐康泰拍了拍书桌,提醒他们上课铃已经响了,可效果还是微乎其微,他蹙起眉头,干脆抽背上学期学过的古诗词。
终于挨到了放学,众人离开教室。
江泛月背着书包,下楼去推自行车。
二妞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边,出声向她道谢。
江泛月发出邀请:“我们都要回村子,一起走吧。”
两人沉默骑了一段路。
二妞好几次都张开嘴巴,似乎是想跟江泛月说些什么,到最后一刻又泄了勇气。
江泛月笑了笑,主动出声,没有让她再纠结下去:“你想跟我说什么?”
二妞一惊,自行车的行驶路线立马东倒西歪,她手忙脚乱稳住车头:“就是,我觉得你变化特别大……”
在江泛月的注视下,二妞慢慢组织着语言:“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做出改变的。”
她咽了咽口水,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没关系的。”
江泛月看着二妞,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甚至以前的自己,比二妞还要怯懦一些。
“二妞,我以前一直有些羡慕你。”
“羡慕我?”二妞难以置信。
江泛月点头,呼啸的风从身后吹来,吹得她棉衣上的绒毛往前晃动:“对啊,你有一个很好的哥哥。不过后来我不羡慕你了,因为我前段时间才知道,我也有一个很好的表哥。只是他离我太远了,远到没办法站在我面前,帮我赶跑那些坏孩子。”
二妞感同身受:“其实我哥哥也是。他要去干活挣钱,不能时时刻刻都陪着我。”
“是这样的。”
江泛月抬起手,戴上帽子,护住自己被风吹红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