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回沪市,与其说是返回家乡,不如说是奉组织的命令前往沪市潜伏。
沈润书笑了笑,听出了她话中未尽之意。
他没有解释,只是道:“还多亏了你写的那本《长城里的人民》。”
“嗯?”
“我很喜欢那本书里描述的一切。”
夏风带着一点儿潮湿与闷热,迎面吹得沈润书的眼睛湿润起来。
他穿着长衫,戴着金色眼镜,身材瘦高,气质清隽,左手提着行李箱,怀里还夹着一本书,像一位刚从讲台上走下来的教书先生。
可这个时代容不下一张安静讲课的书桌,于是教书先生将袖子一挽,就转身上了危机四伏的前线。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沈润书很少会向他的挚友们剖析心境,如今分别在即,前路未卜之际,他倒是起了许多谈兴。
“我以前从来没买过《妇女时报》,直到有一天,我去报亭买报纸时,恰好翻到了《妇女时报》。”
“那时报纸正在连载《长城里的人民》
“后来我在报纸上追完了这部小说,和黎溯去书店买《长城里的人民》实体书时,恰好遇到了你和桑佩珍。然后我们四个就这么认识了。”
沈润书轻轻一笑,似乎是在感慨命运之奇妙:“我对国家现状很失望,可我一直不知道,一个美好的国家应该是怎么样的。”
“直到我读到了《长城里的人民》,看到了里面描述的场景,我终于知道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是什么了。”
从那一刻起,他有了革命的觉悟。
但是,有了觉悟还不够。
想要拯救这个国家,就必须寻找到拯救这个国家的道路和方法。
“太平天国运动,洋务运动,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辛亥革命,二次革命……自晚清起,我们这个国家的有识之士,就将其它国家成功过的案例照搬到了华国。然后他们都失败了。”
“这些思想制度都救不了华国。”
“直到俄国十月革命,直到我在陈嘉佑老师那里读到了马克思主义相关著作,我终于找到了一条可以为之奋斗终生的道路。”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润书的语气不免微微上扬:“我坚信,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直走下去,这个国家一定能够变成书中描述的那般摸样。”
他的眼底似乎亮着一点微弱的火光。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那点火光仿佛遇到了最好的催化剂,顷刻间熊熊燃烧起来,爆发出一股要将旧社会的压迫与不公都涤荡干净的气势。
叶鹤栖从来不知道自己写的文章,还在其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