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开口,就知道她是多么好学了,在这帮骑马的汉子中,能知道圆朝,明白它和现在鞑靼人的关系,就不算是完全的莽夫了,如果还能听明白大妃的话,晓得四大汗国和圆、黄金家族的关系,那简直可以说是博学的读书种子,连童奴儿都会高看一眼!这会儿,他的眼光在子侄们脸上掠过,在四贝勒脸上停留了一会:这是个会说汉话的儿子,还会读汉人的史书,他是知道四大汗国的……老四的确不错,是这一代难得的书生,马上的功夫也没落下。这几年没少在暗中兴风作浪,给大贝勒使绊子,要不是买活军的压力实在太大,建州已经经不起一点变动了,自己也不会一直压着他,重用老大……
“确实!咱们的祖先也是颠沛流离,四海为家,在一个地方安顿下来,也就是这么几十年间的事情!”
这是个发家没有多久的势力,大多数重臣都还有儿时或父辈四处迁徙的鲜明记忆,他们是过过苦日子的,当然了,没有一个游牧民族不渴望安顿下来,但一旦局面有变,他们也是最务实的。不少大臣已经出声赞成大妃的观点了,这也让她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进一步分析道,“要打过去,这不困难,鞑靼人也是从漠北草原出发,靠着马蹄跑到了欧罗巴,要守住一片土地,那才考验真功夫了,鞑靼人打去欧罗巴,却没在那里建国,就是建国了,也不顶事——鞑靼人不会当家!他们啊,就是一股蛮力,没有脑子!”
这略带嘲笑的话语,立刻引起了一阵低低的哄笑声,因为建州人认为他们是精明的——至少要比鞑靼人精密得多,不知不觉间,聆听大妃讲述,完全禁入了角色的大臣们也变得更多了,大家似乎都开始认真地掂量起了迁徙去欧罗巴的利弊。鞑靼人当不了家,建州人呢?先不说迁徙、打地盘的事情,建州人能不能把自己打下来的地盘守住呢?
“这鞑靼人啊,只要离开了草原就有点不好使了,他们的汗国就没有能持久的,咱们建州人聪明,能当家,也重视农务,和鞑靼人不同,说不准还真能当好一个小国的家——在辽东,买活军过来掺和之前,咱们不就干得不错吗?”
大妃的几句话,也给大家鼓了劲,因为这说得很实在,盛京这,不往远了说,五年前都还算是欣欣向荣呢,实在是买活军实在太妖孽了,没法做对手,只能换个地方玩耍,“就有一点,狗獾给老汗写信,说他在买活军那里,也交了传教士朋友,听他们说,欧罗巴内旮旯,当王的都是祖辈的兄弟,不是他们的贵族不给当王,虽然彼此也打仗,但我估摸着,要是咱们过去了,站住脚了,他们也得联手对付咱们。”
虽然还没过去呢,但众人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大妃说得有道理,建州部落也是这样,时而联手,时而征战,为的都是利益,这要是鞑靼人来抢建州的牧场了,之前还拌嘴的建州部落也会立刻联合起来,一致对外。“这不好整,在人家地头上呢!”
“可不?他们人多势众,要是没有买活军的红衣小炮……千万里的跋涉,也只能过去抢一把,那可就不划算了。”大妃也是深以为然,她又用崇拜的眼神,仿佛心悦诚服地望向了老汗,“要不说老汗的智慧深呢?老汗一句话就把道理给说透了——要是买活军肯帮忙,欧罗巴就可以去,买活军不帮忙,那咱们就走不了那么远,只能另找地儿。”
另找什么地儿呢?大家都好奇了起来,当然,也好奇买活军肯不肯帮他们一向冷待的华夏建州百姓——瞅着大妃那胸有成竹的微笑,还有老汗含笑频频点头的赞赏模样,大家就知道,大妃大概已经猜到了老汗的心思,而脑子动得快,嘴巴也快的子侄中,已经有人嚷起来了,“通古斯!海参崴!我说老汗怎么打发汉人庄户过去开垦,还给拨下钱粮呢,原来是早有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