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双瑶承认她不如方小寿想仔细且长远,这的确是有治理经验的细心人会留意到的点,她也觉有点棘手买活军从前倒不是处理过死硬派,谢双瑶手下都沾过许多人命了。不过,那些死硬派一般都是死有余辜,除掉他们,百姓们也是人人拍手称快。
至于说那些劣迹不显,甚至原本展现出良善人家模样的地,一个县城也供养不了多,小地是很好转弯的,这个不说了,中型地一个县最多也就二十家,大地更是大概只有个一两家的样子。这里筛选的标准是能否完全脱离生产,及是否一直住在县里。
小地多数都住在村子里,壮劳力平时佃户们一干活不说,便是女眷,农忙也要下地帮忙,一家最多只能有一两个脱产读书的男丁,最多去省城赶考个两次,是极限了。中地人家,一般在地之外,还能经营个粮行什么的,家里孩子们个个都能识字,但一直举业下去的读书种子也不多,如果举业成,要赶考十几次,那家门跌落也很快,很快家人们在农忙的时候也要下地干活了。
大地人家呢,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但可供养几代人都不种田,而且往往还不住在县城里,要住到府城、省城里去,手里经营的生意也不止一个小粮庄小米铺了,还能捐个官身,一般家里也都有当官的亲戚,这些人在买活军的扩张中其是受损最严重的,生意做不了了,田地也被收走了,他们对买活军完全是刻骨痛恨,而且榕城府里这里就住了很多买活军的仇人,比如许县那个阖家覆的张地,他们家的亲戚就住在省城里。
也因此,买活军消化其余县城都相当顺利各阶层的人总能找到一些利益共同点,直到仇家荟萃的榕城,才感到了有点儿难啃,买活军的确这部分人找不到什么共同的利益提升点,这批人什么用,又仇恨他们,但偏偏还很识时务,有办法给他们定罪送走人数也太多了点,要都弄走,社会性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方小寿说,“榕城都拿下来五个月了,但感觉本地居的抵抗情绪还是有些大,赚钱的动力也还不积极。怎么说呢,哪怕是服务业的老百姓,原本不富裕的那些,对于官府也有些若即若离的味道,他们还从老顾身上赚钱怎么说呢,感觉他们还在老规矩之中活很好,有完全融入到我们的体系里来,而现在官府似乎也了一个用暴力去打破老规矩的契机。”
谢双瑶的脸色也凝重了来,她缓缓点了点,有说话,马脸小吴轻声说,“榕城有过过兵如果溃兵先抢掠一番,我们再进城,效果会”
谢双瑶立刻就瞪了她一眼,小吴也不说话了,屋内凡是买活军出身的吏目都噤若寒蝉其从前那些将领们,城破后纵兵大掠,除了满足士兵之外,也有彻底破坏旧秩序的缘故,试想如果今林、叶、沈、严几家人都死伤殆尽,买活军再杀了架势人家,这些最敌视买活军的阶层折损差不多了,也人花老底养着那些贩夫走卒,榕城府的风说不定又是另一番模样,甚至可能远比现在归心。这里面的道理,接触务多几年都能明白,只是也知道谢六姐极其反感这种做法,因此除了深受宠信的小吴之外,有人敢于说出口。
虽然这些吏目很多都是从小就来了彬山,按说对于外面的世界应该相当陌生,更适应于谢双瑶一直来的那一套,但即便如此,有时候谢双瑶也会诧异于传统思想的根深蒂固,这她还怪不了别人虽说不称帝,但是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这个道理在这里是适用的。谢双瑶一直有拿出成体系的政治教育,这些空白的部分你很难怪吏目们不去吸收世间本来就有的常识做补充,比如说纵兵杀人很正常,一方唱红脸,一方唱白脸也很正常。
正常吗或许吧,好处呢或许也是有的,谢双瑶不会用道德来规范治理,而是从效益来分析。“我经说过很多次了,纵兵大掠也好,有意放纵敌方溃兵劫掠城池也好,看似收效很好,借刀杀人,但其支出的都是我们自己的成本形的,最宝贵的信誉成本士兵们也不傻,你的用意他们能不明白那他们还会相信我说的话吗为了平而战有崇高的理想,他们怎么做到秋毫犯,军鱼水免费的东西真就是最贵的哎”
谢双瑶承认治理上是遇到了困难,尤其是榕城府这里,想要名正言顺的解决掉这些遗老遗其不简单,但这不是偷懒的理由,她说,“这件事我知道了,小寿,其你还是了点格局,胸襟要开阔,这批人既然难消化,对我们来说又什么价值,为什么不把他们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