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花船不花船多少次来来往往, 从来未听说苏州的兄弟,反倒还为难起我们青头女娘来了,你这, 什么意思是说我们也是那些出去卖的女娘喽”
百姓见到官, 哪有不畏惧的别说是平头百姓, 便是一般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举人,还没做到一县首长的县尉、县曹,见了城防营的队长,那也是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校尉、百户地叫着, 可买活军的青头女娘便硬是傲气, 队长一句话刚出口, 火把还没拿过来,昏暗的河面上便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反驳,“好端端平安的夜, 偏聚在这里”
到底是青头女娘虽然身量矮小, 但气势却旺,双手盘在胸前,声音又大,还有一种青头贼特有的,无法无天的气质论官职,城防营队长也算是有头有脸了,偏她这个没个职司,只是跑腿的女反贼, 却仿佛很不把他看在眼里, 甚至那话里的语气还有些训斥, 有些俯视的味道, “是来找麻烦,和议才立,便要把它破坏了去”
“可不敢这么说”
那执着火把的兵丁便赶忙地辩驳了起来,对于这短发的影子,也减弱了疑心官话说得很好,并没有什么本地的土音,还这样的粗野,这样的有气派,一个女娘敢抱着手,一边用脚拍地面一边和小队长顶嘴这确然是青头贼的女娘不假,而她的不快便立刻显得理直气壮起来,叫人不但不敢生气,反而似乎隐隐有些心虚了。
“那便让我们过去”
没等解释的话出口,这女娘便得理不饶人地嚷了起来,“天也黑了,正要回去吃饭,你们倒是吃过了的,只来欺负人,我们这送了一天的货,饿得肚皮叫还要纠缠啰唣什么”
她一下压低了声音,有些恶意地抢白着,猜测着,“哦,我知道了,听说你们朝中的西林党,对和议极为不满,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西林党主使而来,要破坏双方的和平给我们栽派些罪名来的”
“喂,可不要乱讲的”这下连远处另一队人马也坐不住了,远远地投来了埋怨的唿哨,还有人叫着,“老严,行不行让她们过去得了,这个肯定不是”
刚才还抢着要看撑船人的老严,现在便很被动了,但他似乎对自己的眼力很自信,刚说了一句,“不是,恐怕有鬼”远处的水泥院子里,却又乍然间亮起了明亮的烛光。
“吵嚷个什么劲啊”
局面眨眼间更添混乱,水门码头一旁,青头贼的水泥院子里也有人出来了,一队人影影绰绰,推门走了出来,有高有矮有男有女,队伍均极整齐,和拥成一堆的城防营一比,实在是高下立判,为首的那个青头贼手里拿了一盏雪亮的玻璃灯笼,来到门前一挂,合着原本门前的两盏气死风,这一段街道立刻便犹如白昼一般。城防营那里的火把,立刻便显得有些暗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