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日松一家自然是这样做的,但如今情况又有些些微的不同了,因为塔宾泰他们从报纸上学到了堆肥的技术,所以那日松一家建了个小帐篷,收集着一家人的排泄物,他们转场之后,也会给老妈妈和塔宾泰他们留几头羊,一头牛,让它们造出肥料,如果时间到了,那日松他们还不回来,这也是他们的储备粮。
那日松很快就解决了个人问题,回到帐篷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昨夜的冷茶,给炉子添了几块粪饼,他妻子也起来了,扭着胖胖的腰肢在做二十几人的早饭新烧一些奶茶,泡昨夜吃剩的羊肉,配炒米和奶皮子。“巴图尔刚才拿来了很多牙刷。”
牙刷这个词是直接用的汉语,混合在对话中有些拗口。那日松撩了一眼,“穷讲究”
他们当然也知道牙刷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一般的牧民很不在乎这个,以此时物资匮乏的程度,更不可能花钱去买。虎福寿探头说,“要用,老妈妈尤其要用,你们也不想满口牙齿全掉光吧”
不刷牙、常年吃肉啃骨头,牧民们中有许多人四十多岁就开始掉牙了,这被视为是不祥的征兆,因为一个掉光牙的老人,如果没有一群孝顺的子女,他在草原上是活不了多久的。一个人如果连肉都没法吃了,可不是要去见长生天了吗
巴图尔说,在买活军那里,如果护理得当,六十多岁还不用安假牙的人也很常见义齿在这时候,当然也是非常昂贵的东西了,都是从奴隶嘴里拔下来的,有时候,一个一口好牙的奴隶活不了多久,可能就被拔光了全口的牙齿,活活地饿死。
那日松一家没有奴隶,也就没有义齿的来源,老妈妈的牙齿还算好,但妻子显然认为凡事要考虑在前头,她收下了虎福寿的礼物,并且和他谈起了虎福寿的妻子他死了以后,妻子理所应当的带着自己的牲口和毡包改嫁了,他们生的一对儿女也被带去了漠北,那日松他们再也没听说他们的消息。
这在草原上是常见的事情,收继婚最大的作用,是保障死者的子女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成长环境,比如塔宾泰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可以继续生活在同一个毡包里,父亲和叔叔的区别对他们来说其实不是很大。巴图尔的身份在兄弟中是很低微的,他的妻子也很难找到愿意娶她做正妻的下家,这才远嫁去了漠北。在此时来说,基本上,父亲和子女之间就再没了见面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