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旦要守,难道他们还能力主投降吗少不得也是要跟着捐纳钱粮的甚至因为这五家已经出了人了,其余的乡绅就要额外多出钱粮,细算下来也是伤筋动骨的支出,还不能不出,不出那就是心怀二志,不等买活军到,乡兵就先把你家收拾了去,查抄出来的钱粮,正好用来充做军需,所以,手里有兵的人要守,拖家带口的人是不能不支持的,很容易城内就显得花团锦簇、万众一心。实际上,到底心里想不想守,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当然了,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守下来了,那么花掉的钱粮倒也还算是有点回报,他们也未必不会高兴,但现在,情况不同了,选择好像重新回到了这波次等的士绅们手里,人数最多的坚守派忽然间全灭了,且死得这样蹊跷城中已经是众说纷纭了,不乏有人说是谢六姐降下天威,诛杀真老母教的,颇为引起了许多百姓的恐慌。这些去衙门的老爷们知道的则比较全面选择大溪坳阅兵,其实是必然的事情,之前马千户就提到了,可以在大溪坳扎营,勘察城外的动静,和城里也有个呼应。
但,今日回头看来,大家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马千户也有手下逃出来,去附近山里借宿,和主人家猎户一说,才知道其实大溪坳的溪水并非断流,而是在去年的山崩之后,被落石堵塞了,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堰塞潭。而且不止是那条大溪,山中不少溪水都是断流了,一道堵塞了过去原来这条大溪是韩江支流,其水流量岂能小视这也就难怪发起大水来水势汹涌,往往把整个山谷淹没了。
那么多水,其实随时都有可能崩破了堰塞石,往下游宣泄的,却又不巧,那一日几千人进来,光是行动的脚步都把地面跺得晃动了,大概是因为如此,石头终于被崩破了,才酿成了这桩惨案。却又恰好出口被人封了怕逃兵。石头堤坝一崩,水冲下来时首先就夹杂了无数落石,泥石流一般,当下就淹没了数百人,活下来的都是在出口附近的,也比较机灵,知道栅栏设了以后很难搬开,都是立刻从栅栏附近爬坡逃掉了的。
这些人回到城中一说,城里人哪有不惊骇的都道是六姐发威了,否则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其实说实话,这个巧合也确实让人心里打鼓,觉得解释得有点牵强怎么样好像都还是六姐发神威,更有说服力一些。只是官府毕竟还要勉强撑着,不肯承认敌人的神异而已。
实际上呢别说五大户了,今日会面时,马千户的脸色都是不好看他也有精兵数十折在里头了,众人此时议论起来,都是说道,“我看马千户本来功名心切,一定要守的,如今也灰心了,敌人凶威如此,守一时还可,能守一世么若最后是守不住的,那还不如不守,买活军又不杀人,守起城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呢”
大家都认为,大溪坳之事对于马千户是个沉重的打击,也有人说马千户提到了守到最后一人之类的话语,而这样的话自然让人不寒而栗的守军要守到最后一人,这对当地的百姓其实不算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守到最后一人之前就意味着城里其余人都死了,而死亡的方式是很存疑的军粮够用吗百姓们要吃粮吗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百姓们又不吃粮又能为军队军粮呢自古以来,凡是改朝换代的时候,军队都是常吃人的,这些事情以前一向是长辈们随口讲古时的故事轶闻,但现在随着局势的进展,好像突然间成为了士绅百姓需要面临的真实威胁了。
当然了,百姓们未必知道马千户的决心,如若是知道了,应当是会以极大的热情要逃窜去的,但现在城门又关了,所以很可能买活军还没来,城里已经极乱了。这群士绅坐在一起,议论来议论去,不骂买活军,也不谈玄论怪,说来说去是最务实的,和前途最有关系的话题,并且迅速的达成了一致。
如果说,昨日大溪坳里死的是一百人、两百人,哪怕这一两百人是范举人这些族中的首脑,他们的立场都不会如此容易的统一起来,总会有人瞻前顾后,又想守又想降。因为大姓的壮丁还在,这些兵力依旧是可以被组织起来迎敌的,宗族里完善的人才培养制度,也会让各房头陆续有英雄涌现,振臂一呼要求守城。正因为昨夜死了五千人,而且几乎是城里能挤出的绝大多数乡兵力量,现在,最摇摆的人也坚定起来,他们迅速的统一了态度这城守不了了,接下来要尽一切力量设法促成投降。
“马千户手下还有二三百精兵虽然用来守城是不足够,但城中百姓还能挤出数百还有我等府上的家丁,凑在一起榨干了也能有近千,又有那些小村寨里的壮丁,凑凑两三千的人还是有的他想守,还是能凑出人来的。”
这么说不是为了给守城找信心,而是指出投降最大的阻碍马千户,或许还拥有抵抗的雄心,必须设法解决,林老爷分析道,“虽说是能凑出人来,但已嫌勉强了,城里人狡诈,不似田户肯卖命,田户呢,只肯听族中长辈号令,对其余村寨的乡兵,不肯互信也不能合作,千户老爷使唤起来也觉得束手束脚,他心里只怕也知道是守不住的今日我拉他出去,借生药铺的话试探了他一番。”
“哦,对了,生药铺你是要发财了他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