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子说头哟我没道理和你们这些人讲,为什么会走火都说了,黑药火不比书里说的其他药火,它的性质就是不稳定的,遇明火肯定会炸,你们装库的时候,有没有说过储存的三大要领而且我就说了,够用就行了,这东西做出来就是不能久存的,你们非不听,硬是要造造多了不炸那才有鬼”
山沟沟的早晨是寂静而又喧闹的,天还没有亮,仅仅是一丝曙色的时候,山间便布满了早起的动物们所发出的响动,鸟叫虫鸣声,小兽在草木间活动时发出的悉索声,在遥远的听觉中构成了生机盎然的背景音,但等到人们伸着懒腰,打开房门时,随着太阳升起,这些声响又潮水般地褪去了。
属于人类的声音逐渐明确了起来,走动声,舀水声、劈柴声,当然了,这几日还有村尾那几间作坊里传出的争吵声,时而响起,很快让村民们都陷入了麻木,甚至没有前去看热闹的愿望也就是吵吵罢了,这几日作坊上工下工的时候,这样的争吵是家常便饭,虽然说的都是官话,让人听不太懂,但反正只要耽误不了活计,还能发钱,他们村里人也就没必要去过问太多了。
“话说回来了,你们造这么多药火,真是只为了开矿用的吗你们那个矿洞,又招了多少工人真的经过培训吗问题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安全用药培训没有做过,怎么敢就让工人去用药火开矿的,还开了这么久都没事故,如何又忽然间和我说出了个大事故炸塌了多长的坑道,多少人陷在里头了嗐问我的时候,倒是话多,这会儿成哑巴了”
这会儿,在作坊后头,用来给人居住的一座小院里,赖丰德双手叉腰,正是反客为主,威风凛凛地呵斥着面前的管事,见对方被自己骂得垂头不语,他有些解气地哼了一声,这才见好就收,“去给我送早饭上来吃不饱,哪有心思上工我今日要吃炸圈子,再要个萝卜馅的灯盏糕,萝卜做得辣辣的,里头放块腌肉,这才好入口,再来一碗豆浆,白糖放得浓浓的否则,这工还做什么做,又不让出村子,又不给停工,每天还这么七问八问的,不吃点好的,你不如直接把我杀了了事”
说句实话,他的这要求,倘若是放在买地,那真是半点都不过分,甚至不算是花费大的,炸圈子,是拿米浆或者面糊,倒在圆形空心的炸勺里,入油锅炸出来的,两个才一文钱呢。
萝卜馅的灯盏糕也是类似,无非就是用大勺来做模具,同时在米浆中放入馅料而已,那块腌肉,不过是指甲盖大小,取个意思,一个一文钱,再来一碗豆浆,加一大勺糖也就是一文钱,倘若不要加糖,只要一个圈子,加在一起一文钱而已,算下来两三文钱的早饭,对于一个有能力搞起药火作坊的工程师来说,简直就不值一提
然而,在毛黄村这样的小村子里,要满足赖丰德的要求,就非得大费周章不可了光是每日都开个油炸锅,这在村子里就是没分家的地主老爷都不敢想象的壮举,叙州这些年改换旗帜之后,毛黄村的地主也把田地分给了自家子侄,使得大家都躲过了被强制赎买田地的处理,他们多少算是家道中落了的,但就算是没分家的时候,地主也就是一年内能吃得上饱饭的日子比别人多而已,要说三不五时就见荤腥,吃油炸的菜色,这当然也是完全没有的事情。
毛黄村这一带的地很贫,光种地是很难吃饱肚子的,村民们多数都有第二份工作,譬如说药火工坊开起来之后,便来这里做事,在开起来之前,则很多人到前方的山里去采矿此处山中有铁矿,或许也是这里土地贫瘠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