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是我不孝敬老祖宗,只二老爷、娘娘和宝玉实在是花钱的祖宗,外头都说咱们老爷天天只会和小老婆们喝酒,跟二老爷一比,那简直是好到了天边去。
酒能值几个钱?二老爷一副画都能买咱们老爷一辈子的酒去!
如今咱们府上早就没了以前的光景,再被二房这么拖累下去,迟早是要赤穷的!
咱们倒也不必自己做出头的椽子,只悄悄寻摸个机会,叫别人告诉了大老爷,让大老爷和太太去和老祖宗闹去。
最好能闹得分了家,咱们才好彻底摆脱二房!”
贾琏斜睨,“这时候倒是能分得清咱们老爷和二老爷了?”
王熙凤瞪了他一眼,“还有一件事,你靠过来,我悄悄和你说……”
……
……
王熙凤既下定了决心,便借说不舒服闭门不出。
贾母只当她是心里不舒服,要拿乔的,遣鸳鸯去送了点药材,便不管了。
王熙凤再厉害,又岂能翻出她的掌心去?
这两年来,王熙凤常请三春姐妹给她画花样子、画衣裳首饰的样式,从薛家那拿到利钱后,也会投桃报李,给三春姐妹买些东西,又偷偷给她们塞钱。
三春姐妹这两年手头着实宽裕了不少,十分感念王熙凤的情分,听说她病了,都来探病。
王熙凤根本就没打算做个默默受委屈的小媳妇,见她们问她是怎么了,就将膝盖撸给她们看,只说是自己说错了话,跪得久了些。
惜春日渐长大,已有了后日孤介的影子,见了怒声道,“是老太太罚的?那天明明是琏二哥哥的错,二嫂嫂回娘家住几日怎么了?怎么就用上这样的法子了?
咱们家的大丫鬟,轻易也不会叫伤了皮骨呢!”
她毕竟还小,根本不知道近日荣国府的变故,只当还是因为王熙凤过生日那天的事。
探春聪明精干,又有赵姨娘在后,多少听到了些风声,闻言安抚拍了拍惜春的手,蹙眉道,“二嫂嫂安心休养,稍后我们去陪老太太吃饭,会为二嫂嫂求情的”。
王熙凤摆手,“你们小姑娘家就不用插手了,老太太也就是一时气着了,还能记我的仇不成?”
探春也只得罢了,惜春却一直闷闷不乐,为王熙凤不平,也为自伤。
王熙凤在家中赫赫扬扬地,出身好、会说话、能办事,还极得老太太喜欢,尚且得了这种对待,何况于她?
更有甚者,她日后若是出阁,定是比王熙凤还要凄惨的……
三春姐妹陪着王熙凤说了会话,怕扰了她休息,告辞离开,不多会,李纨来了。
王熙凤照样也给她看了膝盖上的伤,李纨怔了半晌,忽地掉下泪来,哭道,“你都尚且如此,我又如何有出路?”
王熙凤一愣,连忙安慰,李纨却是越哭越伤心,“那时候,林姑丈明明起了心思要收兰儿做弟子,老太太却非要将宝玉也塞过去。
林姑丈不喜宝玉,不敢明着得罪老太太,只得连着兰儿也一起拒了。
后来,娘娘回来省亲,连史丫头都叫上前问了几句,唯独兰儿,竟是问都不问一声。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们母子熬不出头了。
只毕竟也还存着一份奢望,没想到今天竟见你也落得如此,竟是连那一份奢望也大可不必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