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七日,午时。
皇帝为庆贺皇后寿诞,在后苑举行家宴,邀诸多宰相赴宴。
下午,一场谋逆大案的消息,传遍整个汴梁。
几乎是在案发后的两刻钟之内,范仲淹带着赵祯的圣旨以及枢密院的调令,前往左右二厢禁军营调动了两万多人,控制了整个汴梁各城门。
城门全都关上,各个街道全都是巡逻以及严查的士兵,赵祯被人刺杀的消息也迅速扩散了出去。
与此同时,皇城司在汴梁的数千司卫亦马上展开了行动。
马府当中,马正举正焦急地等待消息。宋代三衙往往是权贵子弟集中地,没有什么实权,因此常常被称为衙内。
他们没有实权,自然进不了宫门。但他们有人脉关系,家族中有些亲属、子辈、朋友在禁军乃至皇宫宿卫中担任职务,所以他们可以影响到宫里的卫士。
赵允让和他的儿子做了两代备胎,随着赵祯的长子和次子都相继出生,并且健康长大,他家的皇帝梦彻底破碎,也让赵允让陷入了疯狂。
恰逢朝廷正在解决冗军,严重损害了这些将门勋贵子弟的利益。他就找到这些人,一起构建了一个可怕而又大胆的计划。
那些卫士全都是各大勋贵家族的人,与家族利益捆绑,一旦家族败落,他们也将落入深渊,因而哪怕各大勋贵家族没有实权,也只能放手一搏。
现在正是等消息的时候。
“怎么还没消息?”
马正举在屋内焦急地走来走去,整个人神情激动到了极点,额头大汗淋漓。
旁边韩允升都快被他晃晕了,说道:“你先坐下,急有什么用?”
“能不急吗?”
马正举快步走到茶几旁,咕噜噜灌了两口茶,瞥了眼旁边居然还有闲心看书的王世隆,不由得皱眉道:“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看书?你平时是看书的人?”
“书还是要看的,赢了岂不是显得我镇定自若。”
王世隆其实也在发抖,是手控制不住地在抖,为此他不得不抓点什么缓解一下情绪。
“要是输了呢?”
“败了就满盘皆输,反正死要死的,临死前做点以前没做过的事情也算是不留遗憾。”
“合着伱不学无术,到了这个关口反而开始自欺欺人起来了?”
马正举嘲讽了一句。
赵开吉站在大厅,看向门外喃喃自语道:“真不知道今天过后,我们是死是活?”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看天意吧,反正什么都不做,必死无疑。”
杨仁德淡淡地道。
到了这个时间点,剩下的真就只能看天意了。
如果顺利的话,皇宫的部队突袭了赵祯等人,把人都杀了后,就会从拱宸门逃出去。
那里有他们接应的人。
消息会第一时间送过来,然后他们就会马上联络所有的将门勋贵子弟,一起拥立大宗正赵允让之子赵宗实登基为帝。
由于赵宗实今年才十二岁,自然由大宗正摄政,到时候他一声令下,赦免所有人的罪过。
那么不管是他们在军队里干的事儿,还是谋刺钦差,以及造反,到最后只需要推出几个替罪羊,杀几个死士,事情就能尘埃落定。
每个人都希望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的道路将不再交汇,但从来都不顺利。
就在众人焦急地等待消息的时候,数百名皇城司卫队的士兵,第一时间冲进了街头,把马府的前门和后门给堵住。
“砰!”
随着大铁锤重重地砸破大门,围墙上搭上十多架梯子,不知道多少士兵冲杀进来。
马府下人都被这个场面震惊住了,连滚带爬往院子里跑。
“家君,家君,皇城司杀进来了!”
他们大喊着。
皇城司的士兵穿着就和普通禁军士兵不同,汴梁人人人都认识他们。
院子中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马正举双腿一软,下半身竟直接开始湿润。杨仁德直接摊倒在地上,脸色惨白。
韩允升坐在椅子上,忽然痛哭起来。赵开吉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