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下,庄兴擦了擦额头的汗,远远有一辆绿色的大巴车驶来。
车门折叠打开,他扔下一块钱的纸币一张,找了个后车门边的座位坐下。
这是辆很旧的公交,没有空调,所以一人只收一块,但车窗大开,他坐在窗边,清爽的风吹的额前刘海晃动。
庄兴侧头看向汽车外的一侧,旧旧的柏油路边,水稻苗在水田里随风晃动,绿秧秧的一抹很是惹人喜欢,水田中能看到小鱼苗,水面上,有蝴蝶飞过,蜻蜓点水泛起一圈圈涟漪。
庄兴一路坐到了317路汽车的终点站,然后在站台等待那辆唯一会抵达金台村的p16定时公交。
p16一天就只有四趟,若是错过,再想去金台村,就只能打车。
p16末班车每天16:发车,这会儿才15:26分,他早算好时间了,317半小时一趟,就算真的倒霉到等了半小时,他也能赶得上这辆末班车。
和人烟稀少的317不一样,p16每一趟的人都爆满,正巧赶上了周五,走县城过时,一大波住校高中生挤上了公交,庄兴看着少年少女们身上蓝白相间的校服,心说我可是你们的学长,后辈们,好好珍惜高中的时光吧,等上了大学你们就知道了,那儿可不是天堂。
17:24分,庄兴终于到站。
离开柏油路,下方是水泥浇灌而成的小路,两侧是小田和农家院,小田里种着小葱、萝卜、莴笋和土豆,一面红砖墙前搭着竹架,攀爬的黄瓜腾织成了网,挂着一根根新鲜可口的黄瓜。
“这不是庄兴吗?这么早就放暑假了?”手握保温杯,看起来胖胖的和善中年男人和庄兴打招呼。
“我都毕业了,刘叔。”庄兴说。
刘叔是金台村的村委,负责村里大学生的联系和通知,前两年,刘叔就通知了他去镇上开会,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是征兵宣传。
刘叔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毕业了好啊,毕业了就能挣钱了啊,找到工作了吗?”
庄兴不太想聊这个话题,敷衍道:“下次再聊吧,刘叔,我半年没回来了,得先回去打理一下才行。”
他倒是想找工作,但土木毕业,签的项目都在外地,一年可能都回来不了一次,他想他要是真走了,家里就没有人了,怎么都舍不得,所以好不容易搞到毕业证之后,选择了先回老家休养一会儿。
不过说是休养,其实是再给自己一点考虑的时间,那边七月份才会拉人去签合同分项目,他想先回家住一段时间,再决定是去是留。
反正家里就他一个人,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加油,好好干,我打小就看好你这孩子,当年你奶奶抽的那么狠,你都没哭出声,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可造之材。”刘叔拍了拍庄兴的肩膀。
庄兴尴尬地笑了一声,他那一年就是在刘叔家菜田霍霍的,刘叔笑眯眯地看着他被奶奶拉下裤子,按在墙边使劲地抽屁股,越笑越开心。
“那我先走了,刘叔。”
“欧克,欧克,古德儿拜。”
不知道刘叔从哪里学来的土味英语,一股子塑料味。
庄兴穿过小路往前走,太阳要下山了,云烧了起来,黯淡的阳光下,他停在一扇锈蚀的铁门前,铁门上挂着一把小小的挂锁。
这座老房子,被一片竹林包围,几百米内没有其它的人家,就只有这一栋老宅,颇有秋风萧瑟人悲凉的意味。
庄兴翻找出钥匙,拧开锁进门。
入眼所见的第一眼满是破败,院子里铺着一层腐烂的树叶,到处脏脏乱乱的,一股泥土和雨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