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外,只有六部尚书中的几位仍在护驾。
内阁宰执及一应文武,皆奉诏令而行事。
并没有留在皇城,等着演一出与君王、社稷同生同死的忠烈好戏。
太子殿下不需要,景朝也远远未到社稷亡、君王死的危难地步。
闭关二十年的圣人,便是那根定海神针。
只要这位至尊屹立不倒,万事都有转圜生机!
“臣弟只有一问,自殿下监国二十年来,本朝国力蒸蒸日上。
外有九边御敌于千万里外,内有百官治理万民。
气数之隆重,已经超迈开国之初!”
白容成眉锋扬起,半步也不退让,似是要将几十年的隐忍扫尽。
字字犀利如若刀剑,齐齐杀向高坐其上的东宫储君。
“可为何自十年之前,国运气数不可遏制向外流泻,使得多处地脉孕育真龙宝穴!
臣弟曾结识不少方外异人,其中亦有善于观天象,堪地气的奇门高手。
凤翔府乃龙兴之地,却连年大旱,颗粒无收,几乎引发大变。
但殿下除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之外,竟然暗中禁绝钦天监的练气士前往勘察,这是何故?
莫非东宫一点也不在意,龙兴之地出现变故,所引发的国祚削减?
亦或者别有谋划!
辽东八年来,也是大旱、大雪,死了多少人。
最终却催生出一座霸王卸甲的真龙宝穴,让郭铉野心勃勃,意欲封王裂土!
这桩事,殿下也没有将其昭告天下!
那个纪九郎呈上来的折子,摆在太子爷案头多少天?莫非一字都未看进去?”
白容成每一句话,每一声问,实则都在指向东宫、指向太子,要将其打成有篡逆之心的窃国大盗。
“臣弟这番话,若有半分不实之处,若有捕风捉影污蔑太子爷的地方,愿自请入宗人府的死牢!
而太子爷想要证明清白,也很简单,启出钦天监的山河盘,让练气士一望便知。
内阁宰执当中,做过上阴学宫祭酒的闻大学士,也精通天象堪舆,亦可作个旁证!”
太和殿内。
白行尘充耳不闻。
白宏真满脸震惊。
这两位藩王殿下反应不尽相同。
前者是坚定不移;
后者则是半信半疑。
“老四,大朝会前饮酒,也算失态失仪之举。”
宁王白宏真僵硬笑着,仍旧想打个圆场,将此事带过去。
他在江南已领略过太子爷的雷霆手段。
一声令下、一道旨意,牧守府州的封疆大吏就被罢黜官位,夺去大权,任由北镇抚司的虎狼处置。
这既是人道法统的威信所在,也是东宫监国的威望所致。
老四倘若盘算着借灭圣盟进犯中枢之机会,当众指摘储君,逼迫其退位。
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了!
“三哥,你我兄弟今日聚首太和殿,遥想上一次,还是圣人打进天京,纵马御道的时候。
圣人问咱们,天下华美尽在于此,欲求何物。
我相中了一头五色神鹿,三哥拔起百蛮皇族的宝剑,二哥更是大胆,指着那张九龙宝座,就说要坐上去!”
白容成昂首立在大殿,眼神深邃道:
“我常常想,倘若不是生在同一朝,咱们都该是青史上留名的好皇帝。
雄才大略,二哥不缺,权术圆融,三哥不少,更别说太子殿下你了,注定要成明君、圣君的千古一帝!
如果圣人不应四神,便没有五龙同朝的恶谶,也就没有而今你我兄弟对质的景象。”
燕王白行尘额角暴跳,望向今日格外不寻常的老四,怒喝道:
“咱们当年在母后面前起过誓的!天地鬼神在上,若有残害手足血亲之举,叫你我夭寿短命,不得善终!
对天公立誓,对地祇许诺,如有违背,必遭厌弃,必受反噬!
你莫非都忘了!?灭圣盟的反贼余孽大摇大摆进了皇城,天京镇压国运的大阵被毁,老四,你这是引狼入室,铸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