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望去,见旁边厢房里缓缓钻出人影。
她搭着手,朝来人浅鞠一躬“薛大人。”
“裴大人?”薛沛林拄着拐杖,站在原地咳了几声,随后扬着手中的几张纸道“正好,寻你有事,咱们去前厅说罢。”
顾七点点头,跟着薛沛林径直走到前厅。
“晚生自国都回来,便看您拄了拐杖,可是生了病?”
“嗐,人老了,”待稳稳坐好,薛沛林将拐杖放到一边,“一到冬天,腿脚就不利索。”
她微微垂眸,草草扫了一眼,见一双枯手搭在膝盖上,轻轻按揉。她招了招手,让丫鬟奉上热茶,淡淡扯出一句“还是要注意保暖,实在不行,让徐太医开个温补的方子。”
“没事,老毛病了。”
先前同薛沛林相处,只觉是个迂腐的老臣,虽精明,却并不恶毒。
可自从知晓了父亲的死因,对他便再也没了好印象。
一同在荼州做官,父亲什么样的性子,他怎会不知?又怎能如此狠心,状告父亲治水有失,害得顾家满门丧命!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
纵然记忆尤浅,可那生生离别,早就深深刻在骨子里。
该感谢这澜国的小皇帝,将自己送回了荼州,找回了丢失的记忆。
她嗤笑一声,缓缓睁眼,抄起手中的热茶,浅啜一口。
“你看看这个。”
微微侧头,见薛沛林将手中的几张纸,递了过来。
嘴上噙着笑,幽深眼底却结出薄薄冰霜。她放下茶盏,接过纸张草草看了一眼“原来是镜水湖的事情。”
“对。”官场老手,此刻却全然没有留意到对面人的情绪,只自顾自道,“先前你给过老夫一份治水简册。”
荼州治水关乎民生,即便同薛沛林存有私仇,此时也该同心协力。
“没错,是镜湖郡郡守袁修所写。”顾七敛尽神色,端正了态度,捧着纸张细细看着“这好像,比简册更详细了些。”
“对,老夫觉得这治水的法子可行,干脆在他这个法子上做了几处改动,”薛沛林咧嘴笑着,抬起枯手指了指,“你且看看下一张。”
纸张翻动,第二张,换了一个简图。
“袁修的简册里,重点放在了镜水湖下引的事情上,”薛沛林微微起身,伸长胳膊指着简图道,“可眼下,江水倒灌引起的问题,远比这下引更严重。”
江水倒灌,灾害之相。
初来荼州时,这镜水湖便已经臭气熏天,里面长满了绿油油的水草。若不能彻底解决江水倒灌的问题,湖水下引便只是治标不治本。
但自己,终究对治水是不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