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低头一看,原来是出来太急,忘记穿鞋。
“没事的。”她摆了摆手,探着身朝床上的人望了望,“若是无碍,怎么还没醒?”
此时的柳湘凝,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像死了一般。脖颈上殷红的勒痕,比大红喜服还要刺眼。
“小姐……不要丢下小翠……你快睁开眼看看,姑爷来了……”
顾七蹙着眉,见床上的人眼睫微抖,不一会儿便淌出热泪来,便知她醒着,只是不愿面对醒来后的事实。
“小翠,去跟庆瑜说一声,给你家小姐熬些参汤来。”
“奴婢这就过去,”小翠颤颤起身,擦去鼻涕眼泪,毕恭毕敬朝顾七行了一礼,“还请老爷,在这多陪陪夫人。”
顾七愣住,随后勉强一笑:“嗯,去吧。”
“我去煎药。”晏楚荣起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节哀。”
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
顾七张了张口,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瞥见桌上几乎燃尽的红烛,便知她等了自己一夜。不知这一夜,是如何煎熬,也不知她是何时听到的噩耗,又是怎样的哀恸。
“昨夜,我起了高烧,又被哲王殿下强留着下棋,这才……这才……”
“大人哪里的话,”柳湘凝缓缓开口,一双眼淡如死水,“我再无利用价值,你又何必假惺惺来探望。”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嗤笑一声,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你接近我,不就是想要扳倒我父亲?”
顾七一时语塞。
“裴大人荼州治水,不会连郢江郡郡守都不认识吧?那李大人调至国都,第一件事便是状告我父亲,害我柳家灭门,宰辅大人又岂会不知!”柳湘凝乍然坐起,一双眼因怒发红,声音陡转凄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顾七愣了片刻,见她已知晓全部,反倒没了顾忌和担忧。收起愧疚与不安,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你!”她猛然前扑,当即便在顾七脸上划出一道长长口子来,“裴启桓!我恨你!”
“我又何尝不是!”顾七发了狠,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死死钳制,咬牙切齿道,“柳纪纲罪有应得!他害得顾家灭门,害荼州百姓流离失所,你的好爹爹,又何尝不是个草菅人命的刽子手!”
柳湘凝张着嘴,却呼吸不到空气,渐觉头脑发昏,甚至出现了幻觉,看裴启桓的一双眼,竟是红色的……
倏地,紧箍的一双手抽离,新鲜空气涌进喉咙,激得一阵猛咳。她忍不住痛哭:“裴启桓,我有生之年,定要杀了你……”